第47章 人间冥道(3)[第3页/共5页]

话到半途，忽地生出不祥预感来。这不祥之感如同极细电光，在脑中刹时穿刺，稍纵即逝，却余下尾梢丝丝缕缕，锋利无匹，向着更深处钻升，再然后，似是为了考证她的预感，本来可见度尚可的周遭，顷刻间裹入一片乌黑。

冷风？！

端木翠睁大眼睛，徒劳地向四周看畴昔。

端木翠睁大眼睛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地喧闹难耐，车马辚辚人声鼎沸，连那金鼓鸣响锅碗磕碰之声都无一不备，端木翠颅内剧痛，直欲炸裂开来，正痛苦间，蓦地自千声杂混中辨出展昭声音来，似是发自无穷远处，焦心唤她：“端木，端木。”

端木翠先是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

话未落音，忽地后撤开去，眼眸中寒芒乍现。展昭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身周铮铮金石陷地之声，急伸手推时，公然便似推在一堵透明砖墙之上，换了个方位再试，亦是如此。

心念至此，再无游移，伸手解下腰带暗扣，将那夹层之物倒于手上。先动手的是两粒金瓜子，顺手弃去，再动手是个小小的桑皮纸包，想来是包着些祛毒医伤的药末，亦丢了去，直到一个扁圆的粗糙卷筒滚入掌中，这才如释重负，对于远在聚客楼的公孙先生，几近是要生出崇拜之情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端木翠方才将手拿开，低声道：“展昭，你看。”

展昭听到她回声，一颗心终落回实地，两腿一软，亦扶住樊篱渐渐滑坐下来，这才发明胸口滞涨得生疼，后背一阵冰冷，里衣已尽数汗湿了去。

谁知等了时许，仍不见亮光。

可现下，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荏弱无助而又错愕，展昭几近心疼起来。

端木翠魇住了。

如此迷恋了一回，忽地想起甚么：“你拿走了曙光，人间会如何？”

展昭听她语声虽低，其中却不乏欣喜之意，睁眼看时，见她左手微微举起，衣袂稍稍滑落，暴露一截皓腕如玉，掌心上方寸许处，虚托着一团绣球大小的玉色柔光，再细心看时，才知那团玉色只是莹光漫涨，其中真正散出光来的，只鸡子大小，竟由无数针尖般的光点簇拥而成，忽而异彩灿烂如晶石，忽而莹光烁动如流水。展昭直看得呆住了，连带着呼吸都悄静了很多，恐怕惊扰了面前这很多睡眼惺忪的曙光之灵。

“若没有告终，会如何？”

如此一想，更觉胸口闷痛，下认识伸手抚住，手肘正触到腰带。

这声音，终将她自六神失主、元神崩溃的边沿唤返来。

“这一个时候，冥道就会显形？”

“端木，你有没有听到甚么……声音？”

如果声音有色彩，此际她的声音定是透明的，轻飘飘像是一阵风就能吹作支离破裂，恰好每个字却还能将他的耳膜撼得鼓振不休。这鼓振不适之感自耳膜向内，灼过喉间，直抵心室。

不管是白日还是夜间，那火光都应是跳脱跃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凝固成眸底一抹寂静可骇的敞亮。

方才还在说，大家间的统统去处皆已呆滞，既已呆滞，就不该有风。

这笑，如同带着暖意的光，那般灵巧地笼住贰心头最柔嫩的角落，似是时候提示于他：纵使宦海无常、江湖险恶、民气诡诈，这人间，总还是有值得保护的美功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