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吴 吴大帝孙权[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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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几年总爱去江矶看船。赤乌十年的夕照特别圆,水面上金鳞万点,像是公瑾当年布下的火船阵。年青侍卫指着新下水的楼船雀跃:“太上皇看!那是往夷洲的大舶!”我眯着眼笑,江水在暮色里泛着暗红,恍若四十年前赤壁的余烬。风里飘来渔家女的采莲曲,调子跟娘亲哄睡时哼的一模一样。
借荆州这事,现在想起来还窝心。诸葛亮过江那日穿戴葛布袍,袖口都磨得起毛了,可嘴皮子比绫罗还光鲜。我在后堂跟鲁肃嘀咕:“这卧龙先生倒像我们江东人,水里泡大的似的滑不留手。”谁曾想关羽那厮比河蚌还难撬,白衣渡江那夜我在武昌宫来回踱步,把地砖上的蟠龙纹都磨淡了。比及烽火台换成东吴旗,吕蒙的快马来报时,我正舀着鱼羹,银匙在碗沿磕出个豁口。
建宁五年的腊月特别冷,屋檐下的冰棱子足有半人长。爹在阳人城大破董卓的动静传来时,厨房正煮着羊肉羹,铜勺哐当掉进锅里溅起滚汤。娘亲攥着捷报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宿,香灰积了半寸厚。可好日子没过几年,初平二年的雪还没化尽,荆州来的驿马踏碎了门前青石板——爹中了黄祖埋伏,尸都城没找全。那年我十岁,抱着爹的环首刀睡了三夜,刀刃上的缺口硌得胸口生疼。
跟着大哥孙贲投奔袁术那几年,真真是把世态炎凉尝了个透。袁公路那厮穿戴蜀锦裁的袍子,用金匕首剔着牙花子说:“文台兄的旧部?哎哟,眼下粮草吃紧啊。”二哥攥着我的手腕退出厅堂,我低头瞥见他皂靴尖上破了个洞,洇着前日冒雨赶路的泥水。建安元年春,二哥带着十三骑分开寿春,临行前把最后半块麦饼塞给我:“权弟在家等着,哥给你挣个真江山返来。”
暮年在蒋陵守岁成了常例。陆逊坟头的松树比宫里的梧桐还精力,有回我摸着龟趺说:“伯言可知,夷陵那火烧得我三月不敢食炙肉。”风掠过树梢沙沙响,恍忽又是当年战报传来时,满殿竹简翻飞的声响。最痛的是登儿早逝,那孩子临终前还攥着官方收来的黍穗,穗芒刺得他掌心通红。现在这穗子供在太庙东厢,金丝笼都罩不住那股子稻香。
我出世在公元182年的吴郡富春,那会儿天下还没乱到厥后那境地。我爹孙坚当时在洛阳当个小小县丞,带着我们一家子四周跑官。记得最清楚的是家里那辆总掉漆的马车,车辙印从长沙碾到下邳,三个哥哥挤在行李堆里比划木剑,我缩在娘亲怀里数沿路的槐树叶子。二哥孙策比我大七岁,总爱把我架在脖子上看兵士练习,他手心带着练枪磨出的茧子,蹭得我脖子发痒:“权弟你看,那红缨枪耍得跟游龙似的!等我们长大了,也弄这么支精兵!”
临终那日格外腐败,连对岸山峦的褶皱都看得逼真。孙亮的手又小又凉,传国玺压得他手腕直颤。我说“江水有多长...”俄然呛出口血来,溅在杏黄褥子上像极了少年时在富春江干见过的朝霞。最后闻声的是浪涛声,混着二哥熟谙的马蹄响,由远及近,踏碎了六十载的晨昏晦明。
建安五年的乌鸦叫得民气慌。二哥在丹徒山遇刺的动静传来时,我正在鄱阳湖跟周瑜学布水阵。传令兵的马蹄声惊飞满滩白鹭,公瑾手里的令旗“咔嚓”折成两截。赶回吴郡那夜下了瓢泼大雨,二哥胸前的白布渗着黑血,说话带着漏风似的嘶声:“打天下...你不如我...守江山...”他冰冷的印绶压进我掌心时,屋檐水正砸在青石板上,一声声像是催命的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