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汉章帝刘炟[第2页/共2页]

马皇后在椒房殿召见我时，案上摆着碗喝了一半的药汤。她伸手抚过我额角，指甲上的凤仙花汁染红了我的鬓发："炟儿可愿做我的孩儿？"殿角的青铜朱雀灯爆出灯花，我望着她鬓间摇摆的步摇，俄然想起母亲说过的麻雀。那夜承平殿的烛火亮到半夜，母亲用银剪绞断了我一缕头发塞进香囊："此去便是嫡子了，莫要转头。"

异母兄长刘庆是我在深宫最亲的玩伴。他总爱把桂花糕掰碎了喂池中锦鲤，有次出错跌进太液池，我抄起竹竿去捞，成果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坐在太湖石上拧衣摆时，他俄然靠近我耳边："传闻父皇要立太子了。"水面上的浮萍被秋风吹得打转，就像我们这些皇子，永久不晓得明天会漂向那边。

鼎新刑狱那阵子，廷尉郭躬每天抱着律令来哭谏。我用心问他："若卿之子杀人当如何？"他梗着脖子答："当弃市。"我大笑掷出赦令："那就让天下父亲都不必面对这般煎熬。"话音未落，掖庭传来梁朱紫早产的动静，阿谁浑身青紫的婴孩只活了三个时候。

剑鞘上的赤龙张牙舞爪，我镇静地要当场舞剑，却被母亲死死按停止段。她指尖划过龙纹低声说："细心数数龙爪。"四只锋利的金爪在烛火下泛着寒光，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个数字如同谶语般预示着我的人生——永久差着那么一步。

建初四年的白虎观飘着酒香。今文经学的李育和古文经学的贾逵吵得面红耳赤，我让人抬来二十坛兰陵美酒："诸君且效孔门杏坛之会。"会稽人王充晕倒在宫门外时，怀里还紧抱着他的《论衡》。太医令扎下第七针时，这个南边墨客俄然睁眼："陛下可曾想过，打雷不过是阴阳激耀？"

刘肇病重时背出我五年前批阅的奏章，玉穗丝线在他掌心断成三截。最后一次南巡至南阳，百岁老妪指着銮驾说比光武年间气度，赏她蜀锦时，浑浊的眼里俄然出现精光："阴皇后在此浣衣时..."话音散在白河的水雾里，像前朝未说完的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