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武帝刘秀[第1页/共6页]
"把刀架在测量官脖子上的,是南阳邓氏的人?"我捏着奏报的手指节发白,竹简边沿的毛刺扎进掌心。邓禹扑通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青砖:"臣族中确有狂悖之徒,臣愿亲往南阳..."
换衣时后背全湿透了。玄色纁裳刚系好玉带,天上俄然扑棱棱飞来只山鸡,正落在我肩头的日月纹章上。台下顿时骚动起来,吴汉拔刀要砍,被我一把按停止段。那雉鸟歪头啄了啄我冠冕上的金蝉,振翅飞走时尾羽扫过脸颊,凉丝丝的。
"万岁!"
仲春初八那场朝会,我头回在宣室殿摔了玉快意。廷尉报上来邯郸有豪强聚众抗法,把朝廷派去的度田使绑在城门口鞭打。太尉吴汉当场请命要带北军五校平叛,大司农却抖着胡子喊:"再动兵器,春耕就要迟误了!"
宛城司徒府大门贴着交叉封条,裂缝里排泄的血渍早变成黑褐色。翻墙时被瓦片割破手掌,后院那株兄弟共植的梧桐树竟被连根刨了。正房梁上悬着条退色的五色缕——那是客岁端五二姐编的,说能保兄弟安然。
攻破邺城那夜,我在敌将府邸发明架焦尾琴。琴身血渍班驳,七弦俱断。随行的邓禹俄然惊呼:"这不是阴家..."我抬手止住他话头,指尖拂过琴尾刻的"华"字。当年新野郊野,阴丽华在溪畔弹的恰是此曲《猗兰操》。
"诸位可知这是甚么?"我拈起颗麦穗问众将。王霸嘟囔"军粮呗",却被耿弇踹了脚。我把麦穗搁在案上,抽出长剑劈成两半:"这是邯郸城外三百里农户的口粮,王郎雄师抢粮时,那老夫抱着我的马腿哭诉,说他孙子饿得在吃观音土。"
我扯开衣衿大笑:“得此才子,当取瑟歌!”喉结处剑伤跟着笑声排泄血珠。阴丽华俄然扑上来咬住我肩膀,哭声混着含混字句:“您要哭便哭啊...”我反手打翻烛台,在骤暗的屋里死死咬住喜被,任鲜血渗入鸳鸯绣纹。
当夜梦回南阳,见兄长在月下磨镰刀:"文叔,河北的麦子该熟了吧?"我正要答话,忽有血雨滂湃,麦田里长出无数持戈骷髅。惊醒时发明怀中紧抱着焦尾琴,断弦把胸口勒出道道血痕。
"文叔!你又在发甚么呆?"大哥刘演的大嗓门震得我耳朵发麻。他扛着锄头站在田埂上,衣衿大敞着暴露健壮的胸膛,活像庙里的金刚像。我抹了把汗,看着水田里歪七扭八的秧苗苦笑:"兄长,这插秧可比读《尚书》难多了。"
那日重阳刚过,我正带兵打扫颍川残寇。营地里飘着茱萸酒香,亲兵捧来一陶罐蒸饼:“大将军特地从宛城送来的。”揭开盖子,最上层饼子用麦秸摆了个“胜”字——那是我们兄弟幼年时的暗号,当年在田间捉迷藏,兄长总爱用草茎编灯谜。
回到洛阳那晚,我梦见本身又回到了南阳的麦田。金黄的麦浪里站着年青的大哥,他回身笑着说:"文叔,该回家用饭了。"醒来时枕巾湿了一片,窗外槐花正落得纷繁扬扬。
被王霸拖登陆时,我的犀甲冻成了冰棺材。耿弇扒下死马的肚肠,把冒着热气的马胃套在我脚上。二十三人挤在河伯庙里颤栗,庙祝早跑了,供桌上的河伯泥像缺了半边脸,独眼瞪着这群不速之客。
"过不得河了!"王霸急得直捶马鞍,他脸上前天被流箭划破的伤口又排泄血珠。我眯眼望向对岸,黑黢黢的树林里忽有火光明灭——是王郎的伏兵!朱鲔的追骑火把已呈现在身后三里坡顶,活脱脱一条扭动的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