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第1页/共3页]

霍临风余光刺探，何如他初来长安，不认一官一卒。再辨此人朝服，大袖紫袍，横襕绣白鹤，镶莹润玉珠，加上头排位置，估摸是当朝丞相。

“侯爷跋涉辛苦。”成帝道，“经年未见，见着了，知侯爷安康如当年，朕便放心。”

风骨名流，太傅唐祯。

成帝道：“但说无妨。”

时候到了，退朝，成帝搭着内侍的胳膊，一向身一抬眼，淌着繁华气和说一不二的严肃。只说留下，还不决去处，彻夜设席为定北侯父子拂尘，再行商讨。

未待详思，侍官来唤，引他父子二人入宫苑憩息。

霍钊望向陈若吟，推测般、有所筹办般。陈若吟顾来，笑意浓烈得像一碟墨，全泼到了霍钊身上。他站起说;“启禀皇上，臣有一发起，便是冷桑山下的西乾岭。”

条分缕析，利弊起因列得一清二楚，全等天子决计。成帝敛目，似是暗忖其言，这空地，陈若吟一哂：“太傅所言，非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乾岭再远也是大雍的地盘，江湖人再凶蛮也要受朝廷的管束。何况，其他官员怎能与定北侯之子相较？霍将军早封少年豪杰，军功卓著，会对于不了戋戋江湖人？”

霍临风一时微怔，十七初挂帅，帐内策军稳不成乱，出兵却狂不成遏，杀得嗔怒疯魔。胜后带兵屠城，不管老幼妇孺，见活的便杀，未防野草又生、季子长成，将那一城池屠得几为荒地。

陈若吟扬长而去，紫袍抖擞，上头白鹤振翅欲飞。霍临风望着，在他父亲面前放肆造作的人物，这是头一个。

是夜，曲鸾台，红烛三百根，灯火熏燎漫漫的夜。乐工架琴拨弦，淌出一支清闲曲，小方几，蚕丝蒲罗，温酒搭着山珍。御侍跪旁斟酒，霍临风拈杯，仰颈饮下时瞥见劈面一人。

“朕吃醉了。”字句清楚近刺耳，成帝拖长地、密切地唤道，“——临风，四海当中，你中意那边，朕便许你那边，毫不虐待。”

饮醉者众，复苏者甚少，同出门，霍门父子与沈问道赶上，皎皎月下，却也是宫墙当中，便双双咽下些言语。

殊不知那一战过后，他接连数月的梦里满是血淋淋的红色，还掺一味哭泣。他现在有些分神：“谢皇上谬赞。微臣愿大雍乱世承平，百姓安乐。”

静候好久，霍临风答：“回皇上，微臣本年二十有三。”

瑞兽吐烟儿，安宁，中和朝堂之暗涌，成帝顿了半晌：“丞相说来听听。”

霍临风心惊不胆颤，起了身速速下跪：“皇上大大汲引，微臣初来乍到，统统谨遵皇上旨意。”

恰逢一道甜梨煨鹅上桌，他收了眼儿，情不自禁地惦起家中的蒸梨。陡地，清脆一响，成帝的箸尖儿碰了酒器，顿时静了。周遭声音噤得仿佛无人，拾掇的主子都屏着气味。

陈若吟出言嘉奖，霍钊道：“大雍人才辈出，丞相实在汲引我儿。”

陈若吟一愣，世人俱是一愣，都觉得太傅要与丞相激辩来回，这蓦地认同实在难料。沈问道撩袍，行跪礼：“皇上，依丞相所见，霍将军前去西乾岭，定能掣肘草泽贼子，只不过……”

陈若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定北侯遭忌，或是笑甚么旁的。又瞥向霍临风，道：“贤侄，听我一句劝：既来之，则安之。”

霍钊抱拳，谢了一谢。沈问道褪去铿锵之音，极平淡地说：“欲织蜀锦袍，偏得苎麻衣，不成汲汲，且当卧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