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第2页/共3页]
未见刀光,不闪剑影,仅唇舌相争便赛过剑拔弩张。久久,那碟子煨鹅都冷了,甜梨沁一层糖霜,满殿文武屏息等着。
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为此行拨云见日,霍临风万语千言卡在咽处,如鲠在喉。他屈膝复跪:“微臣但凭皇上叮咛,万死不辞。”一晃,瞧见霍钊紧握的拳头。
成帝的眼尾稍稍一吊,中郎将会心,叫乐工持续吹弹。
隔着腰肢款摆的舞姬,看不清楚。那人与霍钊和陈若吟年事相仿,却无铜浇铁铸之身材,也无目露精光之面相,静如沉水,惨白清癯,周身散着儒雅书卷气,在这靡靡夜宴中煞是打眼。
这会子,拂尘宴才算真真正正地开端,金石丝竹洋洋盈耳,温酒百杯谈笑风生。热烈至深夜,成帝微醺困懒,一离殿,结束了,满目杯盘狼籍。
天子脚下,千万不成逞能,略不循分,管你侯或相,锵了皮折了骨,尝一尝万劫不复。
霍临风心念一震,感激以外,重生敬佩,他转去看父亲,发觉霍钊竟滞着脸面……
西乾岭离长安甚远,是霍临风从未见过的江南地界,成帝听罢似觉不错,然,一人起家谏道:“皇上,臣觉得不当。”
沈问道曰:“回皇上,朝堂以外江湖之大,西乾岭实在不算良处。一来,西乾岭路遥,居长河以南,恐霍将军难以适应;二来,听闻江湖恶霸占有此中,多年来上任官员深受其害,万分凶恶。故臣觉得,让霍将军前去实在不当。”
陈若吟微微瞠目,好一招借坡下驴、将计就计!
陈若吟扬长而去,紫袍抖擞,上头白鹤振翅欲飞。霍临风望着,在他父亲面前放肆造作的人物,这是头一个。
陈若吟不恼,靠近些,白鹤紫袍碰了麒麟大氅。“侯爷休要怨我,”他悄声,几近附在霍钊耳畔,“不过是用我这张嘴,述皇上的心,侯爷如果恼我,我好冤枉哪。”
沈问道当即附和:“丞相所言甚是。”
眼下时命如此,却非穷途末路,好酒,藏于深巷犹可闻,将才,手心有兵,便可颠覆六合。为避嫌,沈问道说罢大步走远,先去了。
“侯爷跋涉辛苦。”成帝道,“经年未见,见着了,知侯爷安康如当年,朕便放心。”
霍钊抱拳,谢了一谢。沈问道褪去铿锵之音,极平淡地说:“欲织蜀锦袍,偏得苎麻衣,不成汲汲,且当卧薪。”
成帝抬手:“快快平身。”
霍钊望向陈若吟,推测般、有所筹办般。陈若吟顾来,笑意浓烈得像一碟墨,全泼到了霍钊身上。他站起说;“启禀皇上,臣有一发起,便是冷桑山下的西乾岭。”
他没猜错,此人恰是丞相陈若吟,单字“声”,陈声。
未待详思,侍官来唤,引他父子二人入宫苑憩息。
霍钊长叹,蜀锦袍,苎麻衣,本来说那话的人,已故去一十七载。
恰逢一道甜梨煨鹅上桌,他收了眼儿,情不自禁地惦起家中的蒸梨。陡地,清脆一响,成帝的箸尖儿碰了酒器,顿时静了。周遭声音噤得仿佛无人,拾掇的主子都屏着气味。
瑞兽吐烟儿,安宁,中和朝堂之暗涌,成帝顿了半晌:“丞相说来听听。”
霍临风低这眼慢起,不观天子龙仪,余光倒缥缈地、含混地窥见几分。金砖铺就,绛色毯,两方铜鎏金瑞兽。年逾五十的成帝端坐高位,说着体贴臣下的话,周身却一股杀伐定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