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页/共5页]

“有二爷……”老厨子老是一开口“有二爷”，一杜口“有二爷”地叫着。

老厨子常说：

“人是肉长的呀！人是爹娘养的呀！谁没有五脏六腑。不怕，如何能不怕！也是吓得抖抖乱颤……眼看着那是大马刀，一刀下来，一条命就完了。”

有二伯的脾气真古怪，他很喜好和天空的雀子说话，他很喜好和大黄狗谈天。他一和人在一起，他就一句话没有了，就是有话也是很古怪的，令人听了常常不得方法。

一听人家叫他“二掌柜的”，他就笑逐颜开。叫他“有二爷”叫他“有二店主”，叫他“有二伯”，也都是一样地笑逐颜开。

他说：

我还是问他：

“有二爷，兔儿爷。”

我问他敢走黑路不敢？

不过骂那雀子胡涂盲眼之类。

把他气得像老母鸡似的，把眼睛都气红了。

“没有灯笼杆子，如果有，为甚么我看不见？”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祖父说，有二伯在三十年前他就来到了我们家里，当时候他才三十多岁。

不高不低，就正正地在那条线上。偶尔也戴得略微高了一点，但是这类时候很少，不大被人重视。那就是草帽与脑盖之间，仿佛镶了一趟窄窄的白边似的，有那么一趟白线。

不知如何的，他一和祖父提起跑毛子来，他就怯懦了，他本身越说越怕。有的时候他还哭了起来。说那大马刀闪光湛亮，说那毛子骑在顿时乱杀乱砍。

他到油房去抬油，人家也叫他有二掌柜的。

有二伯的手是很粗的，是以他拿着一颗很大的大针，他说太小的针他拿不住的。他的针是太大了点，迎着太阳，仿佛一颗女人头上的银簪子似的。

他说：

他说：

我说：

“有啥不敢的，你二伯就是愧苦衷不敢做，别的都敢。”

他这话说完了，那砖头也就啪嗒地落到了地上。本来他没有抛很多远，那砖头又落到本来的处所。

如有人问他的蝇甩子是马鬃的还是马尾的？他就说：

有二伯真古怪。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砖头，那砖头把他的脚碰痛了。他就很谨慎地弯下腰去把砖头拾起来，他细细地打量着那砖头，看看那砖头长得是否不瘦不胖合适，是否扎眼。看完了，他才和那砖头开端发言：

我又问，我觉得他没有听准：

“老王，我去赶集，你有啥捎的没有呵？”

“有二爷的蝇甩子……”

有二伯走在院子里，天空飞着的麻雀或是燕子若落了一点粪在他的身上，他就停下脚来，站在那边不走了。

但是他走不了多远，那些孩子们就在后边又吵起来了，甚么：

“有二爷，你宽衣大袖的，和尚看了像和尚，道人看了像道人。”

“有二爷快看吧，院子里的狗兵戈啦……”

“有二爷这个。”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有二伯穿的是大半截子的衣裳，不是长衫，也不是短衫，而是齐到膝头那么长的衣裳。那衣裳是鱼蓝色竹布的，带着四方大尖托领，宽衣大袖，怀前带着大麻铜钮子。

有二伯因而又笑逐颜开了。

老厨子叫他有二爷。

“狼有甚么怕的，在山上，你二伯小的时候上山放猪去，那山上就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