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页/共5页]
“我看你这个‘二爷’一丢了,就只剩下个‘有’字了。”
我们叫他有二伯。
老厨子一高起兴来,就说:
我说:
“你不是说过,你不怕吗?”
“有二店主,捉大王八。”
他往针鼻里穿线的时候,那才都雅呢,他把针线举得高高的,睁着一个眼睛,闭着一个眼睛,仿佛是在对准,仿佛他在半天空里瞥见了一样东西,他想要快快地拿它,又怕拿不准跑了,想要研讨一会再去拿,又怕过一会就没有了。因而他的手一焦急就颤抖起来,那才都雅呢。
他这话说完了,那砖头也就啪嗒地落到了地上。本来他没有抛很多远,那砖头又落到本来的处所。
不高不低,就正正地在那条线上。偶尔也戴得略微高了一点,但是这类时候很少,不大被人重视。那就是草帽与脑盖之间,仿佛镶了一趟窄窄的白边似的,有那么一趟白线。
若给他奉上去,他就说:
有二伯不晓得闻声了这个与否,但孩子们觉得他是闻声了的。
有二伯走在院子里,天空飞着的麻雀或是燕子若落了一点粪在他的身上,他就停下脚来,站在那边不走了。
“有二伯,打桨杆。”
他说:
不知他的东西,怎那样地不健壮,有二伯三天两六合就要脱手缝一次。
“你这小子,我看你也是没有眼睛,也是跟我一样,也是瞎恍惚眼的。不然你为啥往我脚上撞,如有胆量撞,就撞阿谁耀武扬威的,脚上穿戴靴子鞋的……你撞我还不是个白撞,撞不出一大二小来,臭泥子滚石头,越滚越臭……”
一听人家叫他“二掌柜的”,他就笑逐颜开。叫他“有二爷”叫他“有二店主”,叫他“有二伯”,也都是一样地笑逐颜开。
有二伯没有必然的住处,明天住在那咔咔响着房架子的粉房里,明天住在养猪的那家的小猪倌的炕梢上,后天或许就和那后磨房里的冯歪嘴子一条炕睡上了。归正他是甚么处统统空他就在甚么处所睡。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有二伯因而又笑逐颜开了。
“杀又如何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有二伯是珍惜他这一套行李的,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拿起针来缝它们。缝缝枕头,缝缝毡片,缝缝被子。
“走黑路怕啥的,没有愧苦衷,不怕鬼叫门。”
因而祖父被逼得东说西说,说也说不上来了。眼看祖父是被我逼得扯谈起来,我也晓得他是说不清楚的了。不过我越看他扯谈我就越逼他。
“有二爷,你宽衣大袖的,和尚看了像和尚,道人看了像道人。”
“下回你往那穿鞋穿袜的脚上去碰呵。”
“有啥不敢的,你二伯就是愧苦衷不敢做,别的都敢。”
老厨子常说:
“你可骇?”
“有二爷,我看你的头上去了个‘有’字,不就只剩了‘二爷’吗?”
“有二伯你可骇?”
“人是肉长的呀!人是爹娘养的呀!谁没有五脏六腑。不怕,如何能不怕!也是吓得抖抖乱颤……眼看着那是大马刀,一刀下来,一条命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