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阿玛，您早该解脱了[第2页/共2页]

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屋外垂垂起了抽泣声。

容若笑了一下，悄悄拍了拍海亮覆在他手上的手，落在帐顶的目光已经垂垂涣散开来，声音沙哑，低若梦话：“海亮，是阿玛的错，你本来该有额娘陪你长大...”

容若的神智已然恍惚起来，目光涣散，只能伸手让我握住他的手，方才气发觉出我在他身边。

那抹转眼的光倏然暗淡下去，再瞧他时，已如平常，灰败而安静。

海亮红着眼睛，哽咽着道：“不怪阿玛，不怪阿玛。儿子晓得额娘走了这十年，阿玛比谁都苦。”他流着泪伸手去擦容若眼角潮湿的水渍，“阿玛，儿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海亮低低地应了一声，冲我垂首见礼，一步三转头地去了。

容若艰巨地侧首，定定望着海亮的身影，不经然暴露几分温情来，半晌，轻声道：“你瞧这孩子，好不好？”

“这是为何？”

容若力量渐消，只缓缓摩挲着他的脸颊，断断续续隧道：“好孩子...你也去外甲等着罢...阿玛同沈姨娘说说话...”

即使现在，他形销骨立，高热不退，惨白破败如一缕轻飘飘的棉絮。

他笑：“他额娘还活着呢...”他颤抖着，艰巨地握着我的手，贴在贰心口的位置上，暴露一个极淡极淡，却格外满足的笑意：“在这里...”

他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我一刻不敢松弛地紧盯着，恐怕我眨眼间的工夫便是最后一眼了。

容若淡笑，气若游丝：“你说。”

海亮应了一声，已退至帷幔处，却又顿住，深思半晌，慎重地跪在地上，对着容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海亮认识到本身的失态，神采微微一红，垂了垂首：“海亮失礼。”

他淡笑着，有一句说一句：“我不准他叫瓜尔佳氏额娘...”

我忍着泪笑道：“二公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他哭了。

容若似是气若游丝地轻笑一声，握了我的手：“这才是我的孩子呢...”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来，他涣散着目光，神情温然含笑：“她分开的时候。”

海亮叹了口气，沉声道：“您早该摆脱了。”

少年忙又侧脸，本来少大哥成的面色突然亮起，竟有几分贪婪地死死打量着我的眼睛。我便笑了一下。

一盏茶的工夫，屋外窸窸窣窣地已然有了声响，模糊听得海亮稚嫩的声音格外沉着地叮咛道：“劳大奶奶，颜姨娘同诸位兄妹在此稍后，海亮需去回禀阿玛。”

我也哭了。

少年上前来，随我一道跪在床畔，握住他的手，含泪哽咽道：“阿玛，儿子在。”

他避了一步，一双清透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半晌，沉寂道：“姨娘抖得短长。”

海亮抽泣一下，低低道：“儿子现在竟有几分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