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满长安道（8）[第2页/共3页]

我们一行无人敢坐，自是瞧着圣上大快朵颐。我内心烦着，心说累呢，又不是皇宫，凭谁守着端方，饿坏了肚子！按我的想头，天然是……咱一块儿坐下来，热热地过肚一碗，多好！

那是长安呀。与我幼年熟谙的长安，有点像，却又不太一样。目前上元节，捏糖人的估客脚边牵了几盏兔子灯，连带着贩，卖云吞的小贩恨不得也改行贩纸灯。长安是明敞亮亮的，一条街通透，每个摊前仿佛都摆了纸灯在卖。应景的灯儿，窜成了一束火苗，把我的长安，照得透明。

是梦里的模样。

马车颠颠，驶进了暖气蒸腾的长安。

我盖好幔子，俄然向兄长道：“兄长，我不爱上林苑。一点不好玩儿。”

这孤傲与孤单，皆融入凉凉夜色中。

天子四目一转，向周身捅了捅：“坐，都坐下，奭儿——你也来一碗，和缓和缓！”

我内心欢乐得很，心说这天子凭有千万的不好，这一点还是极好的！我便远远躲开，坐了另一桌——

阿娘会给二丫讲故事。

去他的汉宫千秋！去他的贵胄皇孙！哪有这么憋屈的贵胄！

我说：“兄长，我不爱热烈，不想与你坐一处。”

分袂三载，我终有一天又回到我的长安。

兄长看着我，宠嬖道：“好思儿，再待一阵子，兄长便向父皇请命，必然将你接回汉宫。”

兄长不解我的意义。

曾有君王慕恋他长安富强的模样，不知用了多少的和顺，揉进这夜色里。不知多少年前，是否也有大汉的君王，在灯火通彻的上元灯节，路经长安。

兄长瞥见我已不在侧，响道：“思儿，你与我们坐一处吧！”

君王蹙眉，他有标致的眉峰，通俗的眼，映着碎光流转的长安，好像明石曜曜。君王喜怒不形于色，只掬着一寸严肃，三分气度，无人能忖君王心中所思为何。

我摸了摸摊桌，用我此生最贼溜的眼神四下里晃一眼……无人往我这边瞧，那便走吧！汉宫不会少一个敬武，那冷冰冰的上林苑，更是不会记着谁曾往此居。

或者带着他深爱的妃妾？

兄长真聪明，言万事皆不离母后，只要提到母后，铁石心肠的君父，才是温和的。

有甚奇特呢？我自小便知，我不招君父爱，自是躲得远远儿，怎会平白惹君父烦心？

我如此沉思惟这么多的启事是……把本身弄含混了大抵更轻易跑！唉！觑太子一眼，这家伙并未在看我，君父更是眼中无我，莫不此时便走？

去找我的二毛。

兄长张了张嘴，想说甚么，却又生生咽了归去。

暖乎乎的云吞面，香的汤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长安仿佛摔碎的黄铜镜，又被人细心粘回了畴前的模样。

我不会再归去。

好似他从不识得长安似的，好似他从不知，他另有一个女儿，被他丢弃在这长安灯影不照的陋巷。

我要去找二毛，我要回我的家去。上林苑，只剩嬷嬷与阿娘还可惦记了，我一走，她们必会寻我，她们必思念我，我只需再徐图战略，将她们俩接出便是。汉宫太繁华，无人会在乎近郊上林苑，何时少了两位老宫人。

天子却觑我一眼，好似我这般定夺，是极奇特的。

“驾——驾——”像骑马似的，我内心可欢乐。就像三年前，刺溜的狐狸上了墙，我喊：“二毛——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