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满长安道（4）[第3页/共3页]

他待我好，我真不想他难过。便说：“兄长，我们不谈娘娘，二丫饿了，二丫要吃云吞。”

我在宜春/宫，拔节似的长，再一年，竟蹿高了半个头。嬷嬷和阿娘不再追着我喂饭，我懂事很多。

厥后我与兄长并立城头，于上元夜偕百姓共度佳节，君父的长安，人头攒动，城楼下，皆昂首称万岁。我便杵着，眼瞧君父冷眼旁观，便想：君父的百姓，可会晓得，他们有着天底下最密意的君王？

那是我刚学会的祝词，宫里的人好生奇特，都爱这套虚礼。中宫王皇后必然听过无数回了，可就在我刚落音时，她瞳人里有晶亮的光芒闪过——

“不是，”他笑了笑，又摸摸我的头，“父皇也驰念你。”

东宫生来暖和可亲，宫女子在他面前便也不拘束，轻笑着说：“娘娘一听太子携公主来谒，便欢畅得不知如何地，这会子哪能不盛装呢……”

皇后如仪，再权贵又何如，纵得君父盛宠如此，终不过还是成了泉下冤鬼。

此平生，我未曾见他懼然戚戚的模样，却太多次，见过他凭栏著相思的场景。长安的百姓都晓得，他们的君王，曾拟过一道天底下最浪漫的圣旨，寻他龙潜时的一柄剑，君王怀旧，谁毁他故剑，他便视谁如仇雠。

原是如许。难怪王皇后如许和顺可善，已被君父颁诏奉为皇后，太子却仍称她“母妃”。

他便笑着让了让，将我推至跟前：“这是敬武，你认认。”

火炉子烧得极旺，艳的火光，蹿过乌黑的炭，直要扑到膝盖上。我搓了搓手，将氅子松了松，兄长伸手来又紧上，笑道：“才有些暖意呢，便贪凉，冻坏你！”

“……皇后，不是我们的娘么？”

他的玄色冕服，逶迤拖地，殿下朝臣恭肃跪：“恭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他的弃妇与女儿，都居上林苑。

她是我的母亲，是我归汉宫后，除兄长以外宫里独一对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