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满长安道(3)[第3页/共3页]
他点点头:“那甚好。”便转过来向我道:“二丫,我们家去,兄长带你家去!”
我站在阿娘边上,昂首看他,他的眉微微地蹙起,明不是故作郁结,小小年纪,面上却如何也挡不了这发自内心的沉重与悲色。
他不是不肯为我争,是不敢。一面是天子,一面是臣,明说不肯东宫“为臣”,古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岂可逾矩?
“我不要回家!我要……玩儿!我要玩!”我挣得愈短长,我有些怕这冷森森的氛围了。阿娘与嬷嬷,如何同之前不一样了呢?
那便是他的悲与忧,天命皇祚,亦不能算是福分。
他说:“我们的爹,居未央,承天祚,他是世上最高贵最高贵的人!”
他喊我“思儿”,我从不晓得我有这么好听的乳名儿。“思儿”可比“二丫”好听很多,如果阿娘她们早些儿这么喊我,我就不会被二毛讽刺这么久!
他瞧见了我。眼神一刻也不肯分开了,明显地盯着我瞧。我也迎视他,心想,这不知哪来的达官权贵到底要做甚么?
兄长问我:“思儿,你晓得你乳名为何唤作‘思儿’么?”
但是君父冷声说:“朕不要你做朕的臣,你是‘儿’,便当行动子之道……”圣上的话尚未说完,我温驯良良的太子哥哥便已垂首:“诺。儿子谨遵上谕。”
这半点也不似长安城叽叽喳喳爱瞧热烈的天子百姓了。
他质疑地向阿娘与嬷嬷:“……思……思儿?”
我裹紧了狐狸皮子,刺溜一声又想蹿出去。却撞进了他怀里,被他接了住。他天成贵胄,自是有一众奉侍,早有人支了大厚油伞侍立,半点雪电影也打不到他。
元康三年的夏季,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着君父平生的哀痛。
我有些不幸他:“兄长……”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那是我第一次喊他兄长,他一刻便活了过来似的,握紧我的手:“我们的娘,是恭哀许皇后。”
生而克母。
是陛下讨厌我,便碍于东宫接回了我,亦是能丢则丢,丢得远远儿,本身瞧不见,内心也不腻烦。
可我那不怕死的太子哥哥竟不肯起,当廷长谒,以额抚地,言:“……公主思乃恭哀皇后许氏所出,与儿乃一母同胞,儿不忍胞妹流浪在外,今幸得还珠掖庭,当拟封号,当归其位,当叩谒杜陵南园……”
虚设的家宴即将退去时,太子哥哥再也忍不住,言谏称:“陛下当置思儿于那边何地?……我朝奉传嫡公主既已入宫,竟不封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