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园遗爱(6)[第2页/共3页]
这女人与孝武天子之过往,无人敢穷究。但朝上凡深蒙皇恩之臣子,皆知汉室之事,若求阿迟女人,便能善全。少帝对这“阿迟”,也是恭敬顺服。
张贺点头:“我便不说,也全在你心中。现在上了年龄,总惦记当年之事——安世,我仍记得我们少时,生娘哺育我们不轻易。当时你尚小,我在太子府上做家吏,挣得微薄食禄,往家里送,扶养你与母亲。你渐长大,我思忖着,不能总让你斗鸡走马,无所事事……”张贺轻叹一声,神思飘忽远去,仿在回想多年前的旧事。
张安世笑道:“兄长恐另有苦衷。”
此人掖庭内者悉唤之“阿迟女人”,孝武天子视之如珠如宝,曾下谕天子宾天以后,汉室高低仍需待“阿迟女人”善之。
那望气者禀,观长安监狱,有天子气。
“太子何尝给过我眼色瞧,”张贺道,“安世,为兄乃一戋戋小吏,你可知供你读书的财帛来自那边?唉,那都是太子仁厚,见我这般省俭,问明启事,他给的呀!现在你官拜右将军,兄无功,全托太子之义。”
“好久未见兄长这般欢畅。——也便是这几日了,皇曾孙应快到长安了。”
原这长门宫乃当年孝武天子免除陈后阿娇之处,多年以后窦婴之女也曾短居过一段日子,而后便烧毁多年。
不几时,滂湃大雨覆天而下。
听张贺提及当年之事,张安世也动情不已,因接道:“安世知兄长所念为何。兄长当年多不轻易,做家吏瞧人眼色的,兄长那般刻苦,每日省俭,攒下食禄,让母亲供我读书。”
天子再入朝,天未晓,老臣无一人拜别,他居龙座,那声音衰老哀伤:“你们都在啊。”
圣上却不知,他的阿迟,与他曾倚重的皇宗子一样,平生无所求——
而那妇人,自此,汉宫当中,再无循迹。
张安世笑着道:“我与霍将军又为皇曾孙求了个好去处。”
后元二年,天子沉疴已深,卧病榻数月,自知天数将尽,属意将皇位传之那位“居上不陵”的皇少子弗陵。
“兄长觉得我与霍将军拜长门这两回,是白拜的么?”张安世道:“安世忖着,当今陛下仁厚,若皇曾孙能与陛下识得,善于陛下眼皮子底下,陛下怀旧,也许能想及故太子之屈,好生为皇曾孙谋个好前程。”
张贺听得皇曾孙尚好,另有外祖母扶养,不由欣喜至极。因捋须道:“那甚好,甚好。他日若要报故太子之恩,也便有个报处啦。”
这年春日,日头毒得好吓人。往年三月乃温阳初升,莺飞草长之时节,而本年,这毒日炽热竟似平常六七月间。
君王下谕:
其弟张安世巧过廊下,因问:“世头不好,陛下把稳忧。——却不知兄长何故如此长叹短叹?”
天子夙来自大,若在他年青时,有人如此告禀,他可趋势派人查探一二,也可全然顺之不顾。他信他曾耕犁天下,这天下必是他汉室刘姓的,永永久远,延之万世。
天子因知霍光向来慎重,此番这般焦急,所奏之事必与社稷相干。因说:“纳。”
张贺捋起袖管,把葵扇轻摇,因觉此象怪极,便向下人道:“长安久未落雨,三月间的日头毒逼六月,庄稼皆枯靡,不想本日毒日竟去了七分势头,也是怪极。若再来一场雨,那便好啦,长安百姓苦盼甘霖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