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死两观齐一物,凭心而行莫犹疑[第1页/共4页]
他一气说完,提心吊胆地等候反应,见雷霆未降,心弦才遽然一松,暗道圣上虽幼年,但夙来心机深沉、不动声色,何故本日竟有些喜怒无常?
“人之生乃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处生者观死,以死为死;正法者观生,焉知不是以生为丧?可见生与死,不过是情势的窜改罢了,于我而言,如何生如何死并不首要。”印云墨拢了拢外衫,淡然道,“至于何谓有情、何谓无情,大家自有定义,既有‘最是无情帝王家’,亦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皇上凭心而行便可,何必管别人非议。”
沉默很久后,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为何要吃那碗川贝枇杷膏?朕不信你当时就毫无戒心狐疑。”
印云墨垂下眼睑,双手笼于袖,腔调中带着一股凉薄的倦意,“断在宸中、简自帝心,皇上尽能够凭心而行。”
“皇上想跟我这与世隔断之人聊甚么?”
左景年见他吵嘴含笑如春华灼灼,晓得他又在用心戏弄,只得无法地笑笑:“公子能够直接叫我景年。”
印云墨一愣,随即大笑:“是,也不是。佛说皇叔,既非皇叔,是名皇叔,哈哈……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你还是称我为公子吧。”
印云墨无声地叹了口气,披上外袍,细心关紧殿门,走下台阶。
未几时,司礼监大寺人魏吉利一起小跑地进入寝宫,躬身道:“老奴奉诏叩见陛下。”
印云墨在树影中长舒了口气,拾阶回殿,关紧房门,走到床沿拍了拍坟起的棉被:“出来吧,人走了。”
“已睡过一觉了,醒来见灯火忘熄,起床正要吹灯,被半夜拍门声吓了一跳。”
“左大人怕被皇上捉奸在床?”印云墨一脸似笑非笑。
“尹春娘临死前对朕说了一件旧事,你可知是甚么?”
“臣自知有罪,从未喊冤。”
印暄回过身,持续望着窗外深沉夜色,想起七岁时的阿谁夜晚,庆王也是这般负手凭窗,留给他一道苦衷重重的背影。
“鄙人大胆敢问公子姓名?”
左景年翻开被子,合衣合靴地跃下床,额际几点不知是闷出还是吓出的汗粒。
印暄咬牙忍怒,冷冷道:“难怪最后把乐子找到前太子床上去了!好个杀人不见血的妙招。”
清楚未睡,装甚么胡涂,印暄沉声道:“是朕!”
“皇上!”印云墨暴露一丝痛苦之色,“皇上就非要在寝室、在床边谈这事吗?”
“人都言,父债子偿。魏吉利,你以为如何?”
屋内蓦地传出一串动静,听上去像是硬物打翻落地的声响。
印暄见床上被衾混乱,确像是刚有人睡过的模样,随口道:“你若没做负苦衷,怕甚么半夜拍门声。”
“圣上有何叮咛?”
“为何呢……”印云墨抚着下颌追思,“或许是因为,阿谁端着碗、满眼期盼地等候我吃下去的孩子,我实在没法忍心回绝吧。”
印暄高低打量他一番,走进内殿,“你还没睡吧,朕见灯还亮着。”
印暄从深思中返过神,头也不回隧道:“你们不必服侍了,都退下吧,朕想一小我清净清净。”
“你不问她是如何死的?你是否也感觉朕是个刻毒无情的人,连哺养之恩的乳母也不肯放过?”
“啪”的一声,烛台落地,倒是印云墨后退一步,腰背撞到了桌角。“皇上……我们出去说话。”他低声道,面色有些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