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钱北纪[第4页/共9页]
这年六月中,江彩终究诞下一女,阮元见了,自也非常垂怜,想着本身二十四岁,才得一女,已是有些晚了,女儿自应当多加庇护,今后福寿双全才是。又想着“全”字太常见,便加了草头,将女儿定名为阮荃。
钱大昕笑道:“伯元所言,也有些事理。松崖先平生生只是生员,可他学行,天下人哪个敢小瞧了?东本来生临终之火线得中式,他著书立说之时也只是举人。哈哈,如许一想,老夫功名还不低呢。也对,老夫挂冠归乡之时,已是正四品少詹事了。只是……当日有些不快之事,故而服除以后,便未归京入仕。”他所谓松崖先生,是乾隆初期名儒惠栋,乃是与戴震相照应的吴派汉学代表人物。
二人正谈笑间,江彩也已到了厅里,眼看钱大昕坐在上首,她虽已有孕将近八个月,也赶紧施礼道:“见过钱先生了,伯元的事,我刚才已听人说了,也是我的不对,抱病这么久,竟迟误了伯元科考。”
阮元问道:“既然那恒瑞无能,朝廷为何选他做福建将军?”
阮元听了钱大昕这番话,自是心悦诚服,忙答道:“先生经验得是。”
钱大昕、孙星衍、邵晋涵早早来到欢然亭,不久,又有二人前来,钱大昕见其样貌,知是工部郎中王念孙、礼部郎中任大椿,便上前道:“怀祖、子田,本日这集会,可等了你们好久了!”王念孙字怀祖,任大椿字子田,便以字称。
任大椿倒是对此非常体味,道:“此中原委,我也和兵部之人问起过。柴将军那里有甚么贪纵之事,不过是那福康安气度局促,容不下柴将军罢了。我也知军报所述,柴将军仲春入城死守,直至十仲春上,方得得救。其间皇上担忧他力不能支,劝他弃守,他也不依。眼看城里粮食,早吃尽了。就连地瓜花生,也吃得干清干净,到最后……只能靠油籽充饥了。恒瑞坐拥雄师,却不来救,眼看再稀有日,便也守不下去了。这时嘉勇侯雄师到了,诸罗方才得救。”
又向下看时,见行文虽以上古典范为据,但关头之处,仍然有所阐扬,并且这些阐扬绝非回声拥戴,而是画龙点睛之语:“言车制者,皆觉得直椅,由不解车之有耳也……”一边读着,一边轻声赞叹。那《考工记》本是讲解车马衣服器物的专著,特别在车制一节,冷僻字句犹多,可文中应用,却极矫捷,虽偶有冷僻字词,却毫不至于故弄玄虚,或滞涩不明,反而读起来还非常通畅。
江彩道:“这行馆你也待了一年了,莫非还没看出来?行馆人手虽多,可各有公事要做,哪有那很多人来照看你我?何况我抱病的时候,下人也来过,你不是一样放不下心?夫子,我晓得你对我情深意重,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荃儿。可眼看这会试,对夫子而言是决定将来的大事,夫子如何能因为你我之情,就把将来的出息担搁了呢?”
实在,恒瑞无能免死,柴大纪有功论斩,这统统究竟是谁的任务,大师心知肚明。只是直言天子不对,在此时极易成为“大不敬”的不赦之罪,故而都不敢直说乾隆的不是罢了。一时候诸人把二人高低比对,不觉都为柴大纪感喟。
王念孙道:“辛楣兄,这就是你不仕进,不知我们为官之苦了。这一两年,就因为林爽文的事,你看看,我们工部常日也不涉军务,这都要帮着兵部盘点武备。子田兄那礼部,前几日也在忙功劳册封事件。这不,图形紫光阁的事,昨日才告一段落,本日就来你这里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