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钱北纪[第5页/共9页]
“可当时柴将军困守孤城,已有十一个月,眼看围已解了,便略有懒惰,这一懒惰,见了那福康安时,竟未成礼数。传闻柴将军当日神采,也确切恍忽,可这也是不免的啊?柴将军久战疲惫,莫非还能强求他尽礼不成?可就是如许,那福康安便觉得柴将军对他不敬,上疏弹劾柴将军,说他为人骄易,不成倚任。眼看皇上不听,便伙同侍郎德成,竟说他纵兵激变、贪渎枉法……唉,可惜皇上这般言语听很多了,竟真觉得柴大纪有罪,便押送了他进京数番会审。克日听宫里传言,竟是不日就要问斩了。”
又向下看时,见行文虽以上古典范为据,但关头之处,仍然有所阐扬,并且这些阐扬绝非回声拥戴,而是画龙点睛之语:“言车制者,皆觉得直椅,由不解车之有耳也……”一边读着,一边轻声赞叹。那《考工记》本是讲解车马衣服器物的专著,特别在车制一节,冷僻字句犹多,可文中应用,却极矫捷,虽偶有冷僻字词,却毫不至于故弄玄虚,或滞涩不明,反而读起来还非常通畅。
“上报皇恩,下安黎庶?”钱大昕笑道:“伯元,你说皇恩,那我问你,皇上边幅如何,你可见过?对了,你说你在康山草堂见过,那皇上对你,可有半句言语?你从未对我说过,应当是没有吧?既然皇上与你,连一句话都没说过,那这皇恩,你感觉从何而来呢?你说下安黎庶,那我问你,你平生当中,见过多少费事百姓?老夫听你说过,你自幼发展扬州,还去过仪征、江阴和江宁,老夫无妨和你直言,扬州这些处所,固然也有贫民,可费事无依,衣食不给之人,并不算多。我做学政之时,曾在河南、湖广游历,那边多得是既无田产,又非佣工的流民,他们常日衣衫褴褛,每日能得一餐,便已大为不易,更不要谈安居之所,世代永业了。这些真正的贫困之人,你这二十余年,只怕也没见过几个吧?你上不知皇上为人,下不知百姓困顿,却说这上报皇恩,下安黎庶之语,你要如何去报皇恩,报甚么恩?又要如何去安黎庶?你有体例吗?我晓得你书籍之上,也能够寻得这番字句,可你也要记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钱大昕、孙星衍、邵晋涵早早来到欢然亭,不久,又有二人前来,钱大昕见其样貌,知是工部郎中王念孙、礼部郎中任大椿,便上前道:“怀祖、子田,本日这集会,可等了你们好久了!”王念孙字怀祖,任大椿字子田,便以字称。
纪昀眼看钱大昕在场,笑道:“辛楣啊,传闻你此次重回都城,也快两年了,如何常日也没听你说一声?这要不是任子田在我这里办事,听他偶尔提及,我还觉得你在江南纳福呢。如何?人家都说南钱北纪,这到了我的地界上,不敢出头了吧?哈哈!”
阮元笑道:“先生既然感觉,做内阁中书都会迟曲解试,那为何著书立说之事,先生还要再提呢?”
图上所绘,乃是一个上古车厢款式。纪昀指着车厢上的细线,缓缓道:“你看,这线分红黑线和白线,黑线在前,白线在后。可你细看,这吵嘴之间,错落有致,黑的遮不住白的,白的呢?不会因为黑线在前,就被略畴昔。再看这车较(车的一种部件),这弧线,圆转自如、不高不低,恰好把前中后三个部分,一点不落的画了出来。这了不得啊……辛楣,这后生想来不但精通经史,并且远近之法,也已有小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