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82[第3页/共13页]

冬至大祭，紫金山颠的北风裹挟着硫磺气味，卷过神道两侧的石像生。钦天监监正跪在观星台上，浑天仪的铜臂俄然震颤——铸炮厂的七根烟囱同时喷涌黑烟，在苍穹上拖出七道狰狞的裂缝。

御书房内，万历帝扶着龙纹凭几咳嗽起来，指缝间排泄的暗红在明黄衣袖上格外刺目。徐光启余光扫过曹无伤，却见那老寺人枯瘦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发觉的嘲笑。俄然，又一声巨响传来，此次连地砖都在震颤，香炉里的檀香灰纷繁扬扬洒落在紫檀算盘上。

那便让下一次爆炸，产生在更有效的处所。她解下腰间的火药囊，将残剩的硝石粉撒在了望台的裂缝里。当夜幕来临，这些粉末将顺着砖缝渗上天底，与冤魂同眠的残碑相遇。而她已在第七根烟囱的基座下，埋下了真正的“天机”。

“神机铸炮厂的地窖，昨日刚运进三百斤硝石。”曹无伤俯身，黑袍扫过火药粒，像毒蛇吐信般嘶嘶开口，“徐大人博学，可晓得硝石配硫磺，若比例差了一分……会如何？”他指尖掠过青砖，将几粒火药碾进砖缝，仿佛在碾碎某条性命。

远处俄然传来钟声，楚红药猛地转头。紫金山方向腾起一股异色烟尘——那是帝陵守军燃烧纸钱的信号。黄白的纸灰裹挟在浓烟中回旋上升，与烟囱吐出的黑雾缠绕交叉，在天涯勾画出诡谲的图案。影象俄然闪回曹无伤阴冷的笑，他总说“天机不成泄漏”，现在她才明白，这全部铸炮厂，从烟囱布局到残碑弹压，都是经心设想的杀局。

曹无伤端坐在紫檀圈椅上，银针悬在碗口，迟迟未落。鎏金护甲包裹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将银针稳如泰山地定在半空。他眯着眼，目光从碗沿滑向楚红药的指尖——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缝却残留着一丝淡蓝陈迹，像是某种颜料的碎屑。那抹蓝，与晋商密信上晕染的莲斑纹如出一辙。

午门外的演炮场上，首尊"皇极雷火炮"轰然鸣响。硝烟如浊浪翻涌间，炮身铭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左边刻着《易经》"雷火丰"卦爻，篆体笔迹被炮身震颤震落细碎铜屑；右边标着西欧数字计算的射程表，阿拉伯数字旁歪扭地注着《九章算术》换算口诀；底座却藏着个莲花托十字架的诡异图案，白莲教的火焰纹与上帝教圣徽在此处诡异融会。

“百户大人！”主事扑过来想遮挡，却被她反手用刀柄抵住咽喉。绣春刀的寒光映着他扭曲的面庞，喉结在金属的压迫下艰巨转动。“别……别杀我！”他涕泪横流，“是曹公公……是他让我把残碑砌进烟囱的！”

曹无伤俄然收回一阵狂笑，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好！好个一箭双雕！内阁既想借我之手撤除徐光启，又想让镇魂阵反噬于我！”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青瓷碗，狠狠摔在地上，“但他们忘了，老奴另有背工！”

曹无伤的手指猛地攥紧银针。那抹蓝色，是内阁大学士们公用的朱砂掺靛青所调，只要触及军国奥妙的密奏才会利用。而现在，这抹意味权力核心的蓝，竟诡异地呈现在本该验毒的银针上，如同在他经心编织的诡计网中扯开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