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阳登高][第1页/共9页]
明叔公的吟唱是在月光爬上鹰嘴岩时响起的。他拄着拐杖站起家,衣摆拂过石桌上的菊瓣,清越的嗓音像山涧里的清泉,在暮色中荡开:"维我先民,陟彼高冈,采菊盈袖,奉亲以觞......"三十六名长辈同时起家,向长辈们行顿首礼,月白的衣袂在风中伸展,像群栖落的白鹤。
松针落在祭坛上,收回纤细的声响,仿佛是光阴的脚步。陈先生摸了摸腕上的骨制手串,回身走向夜色中的山径,衣袂拂过石缝里的野菊,花瓣上的露水悄悄抖落,滴在青石板上,融进了先祖们的印记里。这一刻,灵山沉默,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关于根,关于魂,关于那些从未真正分开的先灵。
4、卯时三刻·声动山谷
1、申时三刻·暮染峰峦
当北斗星的斗柄指向西南,山谷中传来三声沉闷的钟响。那是悬在古松枝头的青铜钟,铸于康熙年间,钟身上刻着"灵山永祀"四个大字,每次敲响都能震落松针上的露水。钟声过后,八名少年吹响了螺号,降落的号声像松涛般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了栖息在岩缝中的夜鸦,玄色的翅膀掠过火光,投下转眼即逝的暗影。
老者的身影呈现在弯道处,他拄着枣木拐杖,肩上搭着浸过菊汁的布帛,布角在风里悄悄飞舞。拐杖头的铜饰敲在石阶上,收回"叮叮"的声响,惊起了藏在灌木里的松鼠,疏松的尾巴扫过野菊丛,带落的露水打在老者手背上,他低头看着掌内心的湿痕,俄然想起五十年前的重阳节,也是如许的晨露,沾湿了母亲的衣衿。
"来岁重阳,该教你酿菊酒了。"祖父俄然说,声音里带着笑意。阿林望着远处鹰嘴岩的表面,在月光下像位俯瞰人间的老者,俄然明白,这传承了千年的敬老宴,本来不是酒有多香,菜有多美,而是当年轻的手握住衰老的手时,光阴便有了温度,而那些被几次报告的故事,恰是让这温度永久不凉的火种。
更漏声在石砌的墙根下碎成七瓣,李阿婆的铜壶刚在泥灶上腾起细烟,东山腰的老槐便先接了地气,将沾着夜露的枝桠探进石板路的裂缝里。此时的灵山尚在墨青色的襁褓中熟睡,唯有鹰嘴岩的表面先被晨光洇湿,像块浸了水的老青玉,泛着温润的光。
火光俄然狠恶地跳动起来,三十六支火把同时明灭,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火焰。陈先内行中的青铜爵里,酒面出现精密的波纹,倒映着祭坛上空浮动的光影,竟模糊闪现出几个恍惚的人影:有头戴斗笠的开荒者,有背着药篓的医者,另有手持弓箭的保卫,他们的衣袂在火光中飞舞,像要从汗青的烟云中走出来。
当半夜的露水漫过平台的青砖,最后一盏灯笼也消逝在山弯后。长桌上的杯盘早已洗净,唯有那方古画还摊在石案上,月光为画中的人物镀上了银边,仿佛他们随时会从画里走出来,持续报告那些关于敬老、关于传承的故事。石臼里的茱萸碎末披发着淡淡的辛辣,混着泥土的气味,渐渐融入了灵山的夜色。
9、亥时正刻·星垂祭台
晨雾是从松涛深处漫出来的。最早发觉的是守山的老猎户,他蹲在青石上装旱烟,瞥见那团青白之气正顺着山坳流淌,像匹被揉皱的素绢,沾着松针上的露水,渐渐裹住半座竹林。竹梢的露水坠在枯叶上,收回"哒哒"的轻响,惊起几只灰雀,翅膀带起的风翻开了雾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