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第1页/共3页]

内里详情，何秀才嫌肮脏不肯与何栖细说。

齐大郎听后，呆立半晌，拿袖子一抹脸，回身出了何家，再也未曾上过门。

现在，只我一人手忙脚乱应对，半点主张也无，罢，不说这些。

你我多年伉俪，向来没红过脸，我也不知你先前是否暗中垂泪、咽气吞声。现在想想，娘子愁眉不展，不知有多少苦衷未曾诉说，我为夫，却未曾为你分担涓滴，这是我之过啊！只遗憾来世方能赔偿一二。

“娘子，阿圆今岁要定了婚事，定的是本县沈家大郎沈拓，他是县内的都头，操行可靠。如果娘子相看，怕嫌弃他粗鄙，不是体贴的模样。你去得早，没亲见阿圆，生得极其不俗，又聪敏，读书认字举一反三，比别家儿郎还要强些。你如果教她绣花合香品茶，她定也学得极快，打扮染眉，这些我更是半点也教不来。我也不知如何教她伉俪相处之道，是敬是爱？如何又能举案齐眉？姑息了委曲，随性了又凶悍。

何娘子娘家姓齐，齐外祖此人极其贪花好色，他嫌弃嫡妻林氏资容平淡，又仗着家中很有家底，左一个右一个往家里买妾侍姨娘，这些个美人每天争风妒忌，恨不得打成乌眼鸡。林氏修得跟个佛似的，尽管束养着女儿，其他一概不睬。待到庶子一出世，齐外祖自为对劲，把阿谁妾汲引得跟当家主母似的。

何娘子不出声，半日方道：“我娘家亲人只要这一个阿弟，以往虽不大靠近，他幼时却生得雪团普通，极其敬爱，我也抱过他，喂过他吃食，他摇扭捏摆走路不稳，也追在我身后一声声唤我‘阿姊’。怎忍他冻死饿死？”

“你阿娘在闺中也是娇养着长大，常日调香绣花最为高雅。”何秀才难掩伤感，“嫁与我后，再没这些闲心，经日忧心柴米油盐俗事。”

“物放着就成了死物。”何秀才点头，又取出一副鎏金花钗，“这原就是我和你阿娘为你们攒的，只色彩不好，他日去贩子找个金匠重新錾一遍。”

娘子帮我好都雅顾着阿圆，我粗心疏落的，看顾我们女儿此生顺利。

箱中另有一条秋色轻纱披帛，用红线细细绣着宝相花，这倒是何娘子亲手做的。

只走了几步，就听何秀才自言自语道：

齐大郎早已腐朽白骨，他爱妻也与世长辞。现在再想起，倒只记得迎亲那日，齐大郎一身枣色锦袍，肃着玉白的脸，冲着他道：姊夫要记得待我阿姊好。

“阿娘的事物，阿爹都好生收着……”何栖细心放好，轻声道。

齐大郎哪能撑起家业来，直把齐家败个精光，本身还日日醉生梦死，做些白日发财梦。经人调拨几句，便上门寻出嫁的阿姊布施，本日要食，明日要银，没皮没脸一味胶葛。

何栖应了一声。

齐外祖一死，齐家树倒猢狲散，那些个娇娘美妾一个一个头也不回自寻前程。

月升中天，何栖拆了头发，看了会书，眼睛垂垂发涩，正筹办吹灯安睡，关窗时见何秀才坐在月下独饮。

“都是积年旧事了。”何秀才不置多词。何娘子那块玉佩厥后也做了随葬，算全了他们这段略为苦涩荒唐的姊弟情。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但行，一个家属的式微，常常连带着亲家同枝。她本来总觉得何家冷冷僻清，不过她与何秀才父女二人，连个走动的亲戚都没有。实在真要翻起族谱，却也是枝枝叶叶，蔓蔓连连，只不过着跟着变动，靠近的故去，冷淡的愈远，渐渐就失了联络成了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