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果子[第2页/共2页]

炕沿上晏陌迟身边空着半尺宽，她却偏要蹬掉绣鞋往墙根挤，生生把康婶往老郎中那头拱了半寸。

“巧巧姐！“元宝扑过来抓住她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昨儿我去瞧了，那棵老梨树都抽新芽了！“他袖口沾着草屑，是翻墙时蹭的篱笆上的干藤。

余巧巧站在苗圃里搓手，老梨树的枯枝划过她发髻。元宝蹲在田埂上数树苗，冻红的鼻头蹭了泥：“巧巧姐，等开春卖了果子，我要给爷打坛杏花酿。“他俄然抬高声音，“再给邓先生买顶新幞头。“

“以是才要种！“元宝俄然蹿起来，炕桌被他撞得闲逛，“前日我去书院，见同窗都带着频婆果当零嘴！“小孩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个蔫巴巴的苹果：“这是二旺他舅从西域捎的，要五十文一个呢！“

元宝攥着衣角的手松了又紧，炕沿的灰扑簌簌往下掉。余巧巧数着窗棂上的冰花，闻声少年喉咙里滚过声哭泣，像极了客岁夏季冻坏的狗崽子。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时，最后一笼包子蒸得了。

甜酒酿的香气混着蛋花香飘出去。余巧巧端着粗瓷盆跨过门槛，水红棉袄袖口沾着面渍。

余巧巧捏着苹果怔住了。客岁赶集时她见过西域贩子叫卖，红艳艳的果子裹着霜，摆在锦缎上像玛瑙珠子。如果能种出如许的......

余巧巧掰开个包子，肉汁滴在炕桌上：“二旺带着元宝背《千字文》，把赵地主家小子都镇住了。“热气熏得她眯起眼，想起前日路过书院，瞧见二旺举着戒尺学先生模样。

“畴前巧丫头见天儿挑姑爷的理，姑爷也总绷着脸。“老郎中往灶膛添了把豆秸，“现在这般相敬如宾，岂不......“

晏陌迟点头回礼，鸦青色大氅扫过门槛积雪。戚大嫂盯着他背影瞧了半晌，直到余巧巧拽她进屋才回神：“二旺他......先生在书院真夸他了？“她指甲掐进笼布，在面团上摁出个新月印。

戚大嫂俄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哽咽：“那混小子......那混小子昨儿还骗我说先生罚他抄书。“她腕上的银镯子磕在炕沿，惊醒了打盹的狸花猫。

灶房俄然传来康婶的惊呼。余巧巧掀帘一看，晏陌迟正哈腰拾摔碎的茶盏，热水溅在靛青袍角上洇出深痕。她下认识要去搀，伸到半空的手又缩返来：“烫着没？我给你拿獾油。“

“不成。“她扯过抹布擦裙裾，“你爹嫁接的胭脂杏十年才挂果，万福县找不出第二棵。“

余巧巧手一抖，蛋花汤洒在靛蓝棉裙上。金家那五亩果林是元宝爹娘留的念想，客岁人牙子要抢地契，这孩子抱着桃树死活不放手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余巧巧掀草拟帘子朝堂屋喊：“都来趁热乎！“康婶几个鱼贯进了暖烘烘的东屋，盘腿在炕桌边围成圈。

暮色染窗棂时，前院传来马蹄声。余巧巧扒着窗缝瞧见晏陌迟翻身上马，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