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枣红马[第1页/共2页]

她用心将羊骨吸溜出声，油花沾在唇畔像抹了层蜜膏。

余巧巧瞪过来时，他正色指着窗外：“看，客岁栽的防沙柳抽芽了。”枯枝上确切爆出点新绿，在雪地里倔强地挺着。

余巧巧盯着狗尾巴扫过的雪痕：“以是我是饵？”她抓起羊骨砸向土狗，惊得那牲口蹿上柴垛，撞落几根燕麦穗。

炭火噼啪炸响，她用心将铜火箸敲得叮当响：“军医说这葫芦干最利伤口愈合。”说着往粥碗里又添了一勺。

“劳烦转告大将军——”余巧巧抓起把麦穗掷畴昔，“这批种苗若成活，我要三成利！”麦芒扎进梅胜利战袍，活像插满金针的刺猬。

她俄然想起梦中那双浮泛的眼睛，棒棰砸得青石板咚咚响：“管你宿世此生，负债还钱天经地义！”

晏陌迟指节叩着车壁，目光追着余巧巧翻晒麦穗的背影。三日前她发间沾的麦芒还在，随行动在冬阳下碎成点点金箔。梅胜利哼的跑调军歌随北风灌进车厢，愈发衬得车内静得能闻声炭盆噼啪。

回村那日，枣红马颈间铜铃叮当。晏陌迟牵缰绳的手冻得发紫，余巧巧用心掉队两步，看他与村口闲汉周旋。老槐树下积着残雪，鞋底碾过期咯吱作响。

余巧巧夺过残卷对光细看，指尖摩挲着烧焦的“余”字：“上月商队遭劫，原是为这个？”

她指尖沾着麦锈，在玄甲上抹出褐痕，“就是啃过我大氅穗子那匹！”

晏陌迟将缰绳在掌心缠了三匝：“是余掌柜献的灭鼠策。”他抬脚踢开诡计啃麦垛的来福，“大将军亲赐的良驹，抵得上二十亩水浇地。”

“三十七个北翟探子全折在雪窝子！”梅胜利拍得炕桌震颤，“大将军说这叫将计就计！”

“它叫踏雪。”余巧巧俄然出声。火光照亮她冻裂的唇角，“蹄腕有圈白毛，跑起来像踩雪珠子。”铁锅里的杂粮粥咕嘟冒泡，蒸得窗棂上的霜花渐融。

晏陌迟望着她鼻尖沾的锅灰，俄然想起那日雪地里染血的掌心。

“说闲事！”晏陌迟扯动肩伤闷哼一声。余巧巧摔了汤勺嘲笑：“梅将军无妨细说，北翟人怎会将我这农妇认作粮草估客？”

“军爷赏的？”王瘸子拄着拐杖靠近，豁牙漏风，“传闻北营的将军爱吃巧丫头腌的蕨菜？”

枣红马在棚里打了个响鼻，惊得来福蹿进柴垛。余巧巧舀粥的手顿了顿，碗底悄悄多埋了块腊肉。

“说要把堆栈地契送我抵债。”余巧巧甩开手嘲笑，“烧胡涂了还念叨‘东配房第三块砖下藏银票’。”

晏陌迟俄然抓住她手腕，指尖触到昨夜冻裂的血口儿：“那晚......”他喉结转动，“若我真说了甚么。”

晏陌迟用瓷勺搅着寡淡的白粥，米粒撞在碗沿收回细碎声响：“西北军待客之道愈发精进了。”他抬眼瞥向余巧巧案前冒热气的羊汤，喉结不自发地转动。

梅胜利骑马跟在车外哼小调，破锣嗓子惊飞枯枝上的寒鸦。余巧巧猛地掀帘：“梅将军！”

余巧巧拍掉掌心碎屑：“晏先生是要拿稼穑抵债？”她俄然倾身逼近，松香混着马粪味劈面而来，“不如教我骑马——包会那种。”

余巧巧揪住梅胜利战袍领口：“我要那匹枣红驹！”

暮色渐浓时，余巧巧蹲在井边洗衣裳。晏陌迟那件染血的里衣在搓衣板上翻卷，赤色在冰水里晕成淡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