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燕麦[第1页/共2页]

晏陌迟玄色大氅掠过盐碱滩的霜白，腰间玉珏撞出清泠声响：“余女人倒是深谙；黄雀在后；。”他忽地俯身，指尖拂过她发间枯草，“只是这雀儿，爪子都快冻掉了。”

草穗缀着芝麻大的籽粒，在暮色里泛油光。余巧巧扑畴当年几乎滑倒，晏陌迟拎住她后领：“当真是紫花苜蓿？”

俄然指向天涯，“往西定有绿洲，此物常傍胡杨生！”

“余老板！余老板！”梅胜利顶着一脑袋草屑冲过来，“这个跟先前那些都不一样，您给掌掌眼！“

余巧巧将草穗收进麂皮郛，冰碴在囊口凝霜：“骆驼刺烧灰可祛碱。”她扒开表土，暗红根脉蛛网般伸展，“三年能改二十亩薄田。”

回程路上梅胜利咧着嘴笑：“这下可好，战马口粮有下落了。等余老板把荒地都种上好东西，大将军非得乐得赏我们两坛烧刀子！”他扭头又问，“您刚说这草料好，到底咋个好法？”

“慢着！”晏陌迟玉扳指映着残阳如血，“南唐上月刚在此设伏。”

“这但是紫花苜蓿！”余巧巧敏捷地刨出根茎，“这玩意儿在盐碱地长得疯快，等开春我们来撒种，保管能把整片滩子铺满！从三月到十月都能割，喂战马管够！”

“哟嗬！”梅胜利一拍大腿，“平常只要立军功的马才气吃上黑豆，如果今后顿顿有苜蓿拌燕麦......”他冲身后弟兄们挤眼睛，“咱北疆马队还不得横着走？”

……

“苜蓿根能扎三丈深。”她攥着枯草的手微颤，药锄凿开冻土，“开春最早抽芽。”

“硝石堆积处常有地热。”她缩回被冷风刺痛的手，“若能引温泉洗碱......”

“朝中十七位太医辨了三个月，”他碾碎草叶，汁液染绿指尖，“都说这是西域香花‘鬼见愁’。”

梅胜利神采骤变，玄铁甲叶碰撞声惊飞寒鸦。余巧巧却哈腰拾起块赭红色砾石，对着日光照出此中晶簇：“这是硝石，制火药的好质料。”

“就这儿了！”梅胜利刀鞘挑起滩涂表层的盐霜，霜花簌簌落进未冻的泥浆。余巧巧蹲身碾过赭红泥土，硝石的涩味混着咸腥直冲鼻腔。

余巧巧扒拉完一片盐碱地，扶着后腰直起家来，这才发明晏陌迟竟还在三步开外站着。

她举着草根说得两眼放光，晏陌迟瞧着女人家被朝霞映红的面庞，一时竟忘了挪眼。

梅胜利俄然劈开冰面，刀尖挑起株枯草：“但是这般？”

这燕麦穗子沉甸甸的，籽粒鼓胀胀的恰好留种。大伙儿抄起镰刀就开干，装草的麻袋把马车棚顶都压得咯吱响。余巧巧发明的那片苜蓿地，梅胜利折了根红布条系在枯树杈上做暗号。

暮色吞噬最后的天光时，余巧巧抠出株蔫黄的草。根茎处嫩绿让她手抖得握不住锄：“四时青！开春便是饲草！”

回程马车碾过冻土，余巧巧望着晏陌迟映在车壁上的侧影。鎏金螭纹爬过他惨白的下颌，像条随时会噬人的毒蛇。她俄然翻开车帘：“梅将军，盐碱滩东侧可有死水？”

他扭头望望西边火烧似的云彩，“再寻两处就得出工，日头落山前必须撤。”

滩沿的碱蓬草蜷成团，枯茎仍倔强地支棱着。余巧巧扒开半人高的芦苇，腐殖土气味蓦地浓烈——这是盐碱地罕见的生机。

冰河在暮色中出现幽蓝，余巧巧攥紧袖中《齐民要术》残页。羊皮封面下，她悄悄添绘的苜蓿图鉴墨迹未干。晏陌迟俄然轻笑，将碎叶撒出车窗，看着它们卷入西去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