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拼了[第1页/共2页]

章四家门前的草叉斜插在泥里，铜锁在火光中泛着寒光。余巧巧搀着老郎中深一脚浅一脚往下赶，闻声风中飘来嘶吼：“......五大车柴草！桐油味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

章有福被撞倒在泥泞里，官靴印子糊了半张脸：“莫要犯浑......还能求一求......”沙哑的安慰埋没在鼎沸人声中，徒劳伸向天空的手掌沾满草屑。

“他们要烧村！”瘸腿货郎的尖叫似热油入锅，人群如沸水泼雪炸开。老妇撕扯着发髻撞向木栅，男人们抡起锄头砸向铁链。余巧巧被推搡着贴上潮湿木栏，耳畔尽是裂帛般的嘶吼：“反正都是死，冲出去！”

章四家的黄泥院墙新抹了石灰，在晨光里白得晃眼。守门的衙役翻开面巾啐道：“快些出来！”

人群如热锅蚂蚁挤在栅栏前。章有福十指抠进木刺出血：“晌午还说给我们送药材！”

骚动中不知谁喊了句“拼了”，村民抡起锄头往栅栏砸。官兵们齐刷刷拔刀，寒光惊飞满林夜枭。

晨露沾湿的鬓发贴在颈侧，她抓住老郎中往前推，“麻瓜村仅一人病发，且已灌下三剂汤药，结果见好。”

章四家院里，余巧巧正蹲在石灰堆旁画图。

“咔嚓”一声，晏陌迟掌中枯枝回声而断。余承欢僵在原地，眼睁睁看他大步流星往山道去，玄色大氅扬起时似夜枭展翼，转眼没入苍茫暮色。

廊下青砖映着树影摇摆，余巧巧忽觉袖中野粟米草发烫。章家大嫂追着要讨个准话，老郎中却已蹲在石灰堆前，捻起一撮细末对着日头打量。

余巧巧蓦地撞开挡道的背篓，踉跄着扑向栅栏：“我带着郎中！他能作证！”

暮色四应时，晏陌迟玄色箭袖掠过青石板上腾起的尘烟。

山风卷着药香扑进窗棂，晏陌迟回身时带翻了嫁妆。一支木簪滚落在地，簪头刻着歪歪扭扭的粟穗纹。他盯着那纹样看了半晌，终是哈腰拾起塞进怀中。

“师父快看！”她指着山下蜿蜒的火龙。数百支火把正汇向村口，远了望去像地府鬼差提着引魂灯。

余巧巧迈进门槛时，闻声东厢传来闷咳，声量确比昨夜弱了三分。

“昨日申时方封村，你的动静倒比驿马还快。”晏陌迟脚步未停，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说，谁递的假动静？”

此时桃源村的书院檐角铜铃乱响，康婶正给孩童们分麦芽糖。

老郎中捻着灰须沉吟：“辰时进过粥糜便是吉兆。疫毒如豺狼扑食，用药须得且战且守。”

“喀嚓——”百大哥榆木制成的村栅收回哀鸣。余巧巧后背突然撞上凸起的木刺，剧痛中瞥见三杆红缨枪正对心口。

老者攥着药杵的手直颤：“谁能想到刷墙的石灰竟能入疫？此物遇水则沸，虽非本草却胜似良药！”话音惊起道旁槐树上栖着的乌鹊。

章娘子话音未落，忽见丈夫浑浊的眸子子亮起来——村口方向腾起的黑烟不是炊烟。

她搏命将老郎中推向茅草堆，本身却顺着栅栏裂口滑向寒光凛冽的枪尖。

余巧巧攥着老郎中汗湿的袖口挤进人群。粗麻布划过掌心排泄血珠，她隔着三重人墙闻声章有福的哀告：“军爷明鉴，村里当真只要一例疫病罢了......”

“放你祖宗的屁！”络腮胡兵卒一脚踹在栅栏上，生锈铁链哗啦作响，“今晨从你们村后山漂出三具尸首，裹草席的都烂出黑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