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石灰粉[第1页/共2页]
带刺的柘木栅栏将六合分裂,五名衙役挎着制式腰刀或倚或蹲,兵器偶尔相撞收回铿响。
“田鼠噬粮不过癣疥之疾。”晏陌迟甩开她的手,眼底凝着寒霜,“昨日丑时三刻,永宁县八百里加急奏报已抵京。”他抬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若本日再添新症,这座村就是你的焚尸炉。”
西墙忽飘来缕缕苦腥气,她贴着墙面细嗅,青灰墙皮蹭在素色襦裙上。屈指叩击墙面,碎屑回声而落。
十年前他带着青壮重修祠堂,灰粉扬尘迷了半月眼睛,现在那些刺目白雾忽如神佛洒落的香灰。他猛地抓住窗棂,指节泛白:“南山石场现成堆着千余斤原石!”
声浪在空旷堂内回荡,震落梁间积年的蛛网。
“但是这类石头?”余巧巧从荷包倒出块青白石块,断面隐现贝壳纹路。章有福瞳孔微缩:“女人从那边......”
晏陌迟拂袖回身,玄色衣摆扫过带刺栅栏:“你若敢死在这里,我毫不罢休......”后半句裹着山风散入云端。
余巧巧望向正在与老郎中周旋的衙役。
待人走远,余巧巧揪住晏陌迟袖口:“你扯谈甚么浑话?”
老郎中会心,颤巍巍捧出晒干的药草。领队衙役捏着山羊须沉吟半晌,俄然解下腰间令牌:“申时前若不见新症,本官便为尔等再请一日。”
正与老郎中低语的男人惊诧昂首。余巧巧立在逆光处,鬓边碎发沾着墙灰,眸光却比供桌上的长明灯还亮。
吃过了饭,老郎中背着药箱与余巧巧同往村口。
余巧巧嗅到他们衣衿上浸的艾草味——这些官差也在防着疫气。
他伸手要揽余巧巧肩头,被她闪身躲开。
老郎中手中药戥子“当啷”落地,颤巍巍撑起家子:“丫头说的但是石灰?”
“你觉得那些官老爷会在乎一两个贱民的死活?”晏陌迟俄然扣住她腕子,力道大得要将人捏碎,“他们只等太阳落山,便要......”
“这是村里最后能翻出来的了。”章有福喉头发紧。退色的祖宗牌位在晨光中寂静,天光漏过瓦缝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纹路。
苍术根沾着泥浆,艾叶蜷曲泛黄,陈年积灰从堆叠的药材间簌簌飘落。老郎中枯瘦的手指扒开草堆,捻起半截乌柏枝轻叹:“虫蛀的。”
“敢问章村长。”余巧巧捻着指尖灰粉回身,“这墙泥但是用火石煅烧过的白垩土?”
“你既来了,总不好白跑一趟。”余巧巧俄然冲他眨眼,方才的凛然之气碎成滑头星光。她袖中藏着今晨发明的野粟米草,茎叶硌着腕上红痕模糊发烫。
待官差退至十丈外,晏陌迟从牙缝里挤出嘲笑:“余女人好算计,连我都成了你唱戏的搭子。”
那老医官急得直作揖,腰间葫芦晃得药香四溢。
额头触地声惊起供桌下打盹的狸猫,香炉青烟被带起的风吹成乱麻。
余巧巧点头,裙摆扫过草垫来到二人跟前:“灰粉需用烈火煅烧三日,待石块化为齑粉,其性最烈。虽不成直打仗肤,但撒在阴湿处可遏鼠虫,铺在病人榻下能防秽气伸展。”
祠堂外俄然传来短促的铜锣声。晒谷场上晾药的妇人停下木槌,田间除草的男人撑着锄头张望。
“烦请村长调集人手。”余巧巧将石块塞进他掌心,“再备二十口陶窑,三车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