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官兵封村[第2页/共2页]
“往哪逃?”后生红着眼吼,“西边十几个村早死绝了!”
“快逃吧!”裹着头巾的妇人抱紧婴孩,“趁官道还没封死。”
余巧巧绞干布巾,青砖地洇开一圈水渍。忽闻西墙根传来窸窣声,像是谁在搬动陶瓮。
“金针渡穴镇了邪气,汤药临时压住火毒。”老郎中摸索着坐在石磨上,“是龙是虫,还得看明日两剂猛药。”
章娘子端着铜盆候在廊下:“当家的让人捎话,说要腾祠堂作病坊。”说着递来热帕子,“女人擦把脸。”
“麻瓜村后山的白头翁,药性比桃源村的烈三分。”老郎中枯指在青石上画着药材图,“让章老头带人连夜采。”
余巧巧“砰”地合上门,后背抵着门栓直喘气。掌心被木刺扎出血珠,倒让她复苏三分。回身冲进堂屋翻出药箱,忽地扬手给了本身一耳光。
“对对!”豁牙少年挤到前头,“我晌午见老瞎子给人扎针呢!”
章娘子往灶膛扒拉出火星子,扑灭松明火把:“女人呢?”
章家老两口听得“鼠疫”二字,老夫的旱烟杆当啷落地,老妇踉跄着跌坐在条凳上,压得榫头吱呀作响。
“恰是此理。”老郎中从褡裢摸出几包草药,“你与章娘子速去寻村长,叫全村洒扫熏艾。特别药汤火候,定要亲眼盯着。”
方才温馨的人群又骚动起来。穿短打的男人嘲笑:“那疯子客岁还说我有肺痨,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
“人之常情。”余巧巧趿着布鞋往配房走,“若换作你我,一定不逃。”
她舀起虎魄色的药汁时,瞥见墙角堆着烧变形的木勺——这家人的杯盘碗盏公然已十不存一。
师徒俩蹲在井台边的风口处,药茶腾起的热气恍惚了余巧巧紧蹙的眉:“我们带来的车前子、贯众,撑不过明日晌午。”
“这年代敢往疫鬼嘴里钻的,除了你这倔丫头......”老郎中蒙眼的布带被夜风掀起,“东南边犬吠声密,西北方火把闲逛,偏这巷子静得能闻声灶王爷打鼾。”
暮色中惊起几只昏鸦。章村长立在祠堂前的石碾上,铜锣“咣”地一敲:“本日起各家熏药避秽!”话音未落,底下炸开了锅。
“村长莫不是诓我们?”老妇啐了口唾沫,“让个疯瞎子治病,还不如跳河痛快!”
章娘子举着油灯的手直抖:“官...官兵把村口围了!”
油灯噗地灭了。
余巧巧提着的羊角灯晃了晃,暖黄的光晕染亮墙头枯萎的忍冬藤。她踮脚望向东厢纸窗:“咳声倒是歇了。”
药烟氤氲的铜勺舀起墨色汤水,沿着墙根浇出蜿蜒的符咒。月光被浓云囫囵吞下,倒是合了他不需点灯的习性。
梆子声漏过半夜时,老郎中蒙着苍术熏过的葛布面巾,手持铜勺在青石院里画着弧。
余巧巧抓过青布衫往身上套,腰带还没系紧就冲到院门。门缝外火把连生长龙,铁链哗啦作响。裹着承担的男人正与官兵推搡:“我娘七十了!放她出去!”
余巧巧踩着露水回村长家时,檐下挂的艾草还在冒烟。
章娘子摸黑坐在炕沿,“女人说句实话,我们村...另有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