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麻瓜村[第1页/共2页]

火星噼啪炸响的间隙，余巧巧闻声无数细爪挠过屋瓦的声响，仿佛整座村落都浸泡在鼠群的涎水里。

康婶端着荞麦饼出去时，暮色已渗入窗纸。

翌日晨雾未散，晏陌迟踏上天盘庙门槛时，昨日喧闹的乡民皆屏息垂首。

粗布衣料摩擦声里，“邓先生”的问候细若蚊蚋。晏陌迟的目光扫过墙角堆叠的竹篓——这与前日并无二致，怎的世人举止间透出几分拘束？

暮色漫过青砖墙根洇着深褐水渍的院落，章村长佝偻的脊背又弯下三分。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这女人决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少女工致地挽住师父胳膊往外拽：“上月您给王婶接生时，但是让我举了整夜油灯呢！”忽又抬高声音，“再说......若赶上难缠的病家......”话音未落，人已闪出院门。

章村长急得直搓手，“女人有所不知，前日窦大哥送来的灭鼠方剂，原是你家大舅所传？”

客岁冬里老郎中为救落水孩童跳进冰河，反被村民说成是失心疯发作。现在想来，那孩子高热三日不退，可不就是老瞎子用银针救返来的？

余巧巧打理完自家茶园正要回村，劈面撞见满头大汗的老窦。

“师父三思！”余巧巧急得扯住他退色的靛青袖口，“麻瓜村用灭鼠方剂不过两日，晏先生说他们鼠患起得早却行动迟——”

“老神仙原是我们村的人啊！”章村长俄然捶胸顿足，“前日窦大哥来讲，方剂竟是出自他手！村里老辈人这才想起，二十年前有个外村夫来定居，可不就是你大舅？”

这二字仿佛惊堂木拍在当空。章村长瘫坐在地，老窦也变了神采。远处田埂上有农夫直起腰张望，惊得老窦赶快将人扯起来，“作死呢！这话也是能嚷的？”

青石板上“咚”的一声闷响，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起。

章村长愣在原地，直到老窦推他，“傻愣着何为！七星草但是治热毒的！”

……

“医者眼中只要病患。”老郎中枯瘦的指节叩在紫檀脉枕上，声如古刹晨钟，“若因畏难而见死不救，与当年欺辱我师兄之辈何异？”

晏陌迟望着倾斜的作揖姿式，冷峻的面色稍霁。这些孩子怕是连夜被父母耳提面命过，连发梢都沾着晨露，显是天未明便来演练。

上回为救晏陌迟，她谎称老郎中是远房母舅，没成想本日竟被人寻上门来。面上却不显，只将竹篮换到另一侧胳膊挂着，“村长大人怕是寻错人了，我母舅云游惯了，现在人在那边都不晓得。”

他轻叩戒尺：“落座，诵《千字文》第三章。”

晏陌迟倚着雕花槅扇俄然开口：“长辈听闻，前日他们村运出三具棺木时，棺底渗着黑水。”

老窦赶快去拽，“有话好好说！把稳吓着咱家巧巧！”

余巧巧心头格登一声。

“姑爷用些垫垫肚子吧。”

余巧巧立足在爬满忍冬的月洞门前，听得身后“扑通”一声闷响。章村长跪在青石板上，霜白的鬓角沾着草屑：“令舅当年在敝村行医，我等不但未报恩典，反令其受尽冷眼......”他喉结狠恶颤抖，“本日厚颜相求，实因村中已非命七人！”

老郎中枯枝般的手掌俄然扣住门框，余巧巧望着檐角将坠的落日，终是松口：“只此一遭。”

话未说完，晏陌迟玄色衣摆已掠过门槛，“劳烦婶子转告村长，明日书院且给孩子们放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