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报应[第1页/共2页]
新移栽的茶苗顶着露水,细麻绳捆扎的油布在晨风里噗噗作响。张二苟深一脚浅一脚冲上山坡,草鞋底沾着新奇鼠粪。
“昨夜可闻声动静?”
檐下风铃叮当,余巧巧攥紧捣药杵:“本来是偷来的耗子。”
竹筛里的当归片簌簌作响,老郎中竖起耳朵。晏陌迟研墨的手顿了顿,狼毫在砚台边洇开半朵墨梅。
……
余巧巧望着笼中灰毛乱窜的活物,唇角酒涡忽现:“劳烦二哥把它们分开装笼。”
日头爬上东山时,余巧巧蹲在西坡实验田里玩弄油布。
余巧巧穿过晒药场时,正闻声晏陌迟在檐下叮咛:“洞口填三寸生石灰,撒些断肠草末。”青年回身撞见她切磋的目光,袖中银算盘收回纤细脆响。
晏陌迟屈指敲了敲榆木桌板,震得粗陶茶碗里出现波纹:“既要灭鼠,何必绕弯子?”
日头西斜时,张二苟扛着鼓囊囊的麻袋跨进院门。
她俄然将竹筒杵到晏陌迟面前,“够毒死半村老鼠,还是够毒死半村人?”
余狗蛋裆部挂着血淋淋的鼠尸昏死院中,鸡棚里扑簌簌飞着秃毛母鸡。余多寿颤抖着扒开粮囤,麦粒间混着黑红污血,三十斤新粟成了鼠群最后的盛宴。
“店主!”他攥着把啃剩的粟米杆,黑红脸膛涨成猪肝色,“八亩地挨着官道的垄沟,全叫耗子拱了!”
“二十篓活鼠,够你折腾了。”他扬手抛来颗松仁,“老窦带着半村人砍枝子,山腰都快薅秃了。”
“用石灰混艾草堵鼠洞。”余巧巧截断话头,指尖划过竹筛里晒干的断肠草,“配十斤蜜饵,掺这个。”
晨雾未散,余巧巧挎着竹篮踏进药庐。药碾子咕噜声中,她状似不经意道:“康婶,余狗蛋家现下如何了?”
男人抹了把颈间热汗,暴露口黄牙:“二十五只全逮着了,洞眼拿糯米浆糊得铁紧。”他奥秘兮兮解开袋口,“按您叮咛,专拣这些膘肥体壮的大老鼠。”
“二苟叔。”余巧巧往他怀里塞了包薄荷叶,“劳您晌午带人灌鼠洞,每个洞口支三个竹篓。”
余巧巧站在老槐树后,看里正带人抬出昏迷的余多寿。
“余狗蛋昨日去过麻瓜村。”晏陌迟叩着青石桌沿,将晾凉的薄荷水推畴昔,“装鼠的麻袋平白少了个——”话音未落,瓷盏已重重磕在桌上。
日头晒化晨雾时,二十几个鼠洞明晃晃趴在粟米地里。
晏陌迟负手走来,忽听得少女轻笑:“你猜那些老鼠最后瞧见的,是余狗蛋的裤裆,还是他家的粮仓?”
梆子敲过半夜,笼中灰影突然发疯,撞得竹篾噼啪作响,猩红鼠目在暗夜里连成飘忽火线。
暮色里,少女往鼠笼撒药粉的身影象在跳傩戏,笼中铁栏映着月光森森如獠牙。
“报应啊!”康婶挎着菜篮挤进人群,绘声绘色比划,“那耗子临死前眸子爆凸,窜起来咬住余狗蛋裤腰带不撒嘴!”晒场婆子们嗑着瓜子直咂舌:“传闻柳氏瘫在鼠尸堆里,裤裆都尿湿了!”
余巧巧指尖碾碎粟米壳,眯眼望着田埂上混乱的爪印。晨露未干的泥土里,鼠道纵横如鬼画符,却齐划一整避开了邻家的油菜田。
日影西斜,余巧巧踩着晒蔫的狗尾巴草往家走。晏陌迟正倚着柴门剥松子,玄色短打沾着夹竹桃汁液的暗红。
“怕了?”余巧巧捻起毒粉轻笑,“这可比鼠牙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