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枚铜钱[第2页/共2页]

翌日。

“巧巧女人可要把稳。”戚大嫂攥着余巧巧晾晒药草的手，腕间银镯沾了艾草香，“那瘸子今早磨了半日柴刀呢。”

余巧巧叩响东屋窗棂，里头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未时三刻，一起去趟余多寿家。”

她俄然指向北坡峭壁，“邓珣在那崖缝里，寻着个带血掌印的拐杖头。”

柳氏当夜就病倒了。

晏陌迟正往驴车上捆扎麻袋，闻言指尖在粗麻绳上打了个结：“记得明日要赴梅家老夫人的寿宴。”

“要你管！”余巧巧绢帕在掌心拧成麻花。巷口飘来炊饼香，她忽而想起元宝前日念叨的麦芽糖。现在这一文钱，连串糖葫芦都买不起。

“我想去金家苗圃陪元宝。”余巧巧截住话头，青布围裙沾着几片忍冬叶。

“要块松仁糖。”余巧巧将铜钱拍在青石板上。货郎揭着花油纸，糖块裂成两半的脆响惊飞了树梢麻雀。

晏陌迟挽起袖管暴露小臂疤痕，那是上月逮人时被柴刀划的。两人错身时，余巧巧嗅到他衣衿沾的艾草味——准是翻墙时蹭到了苗圃。

“寅时三刻，后山见。”晏陌迟打断她的话，哈腰捡起块带齿的石片，“用这个卡榫头更坚固。”回身时袍角扫过新栽的忍冬藤，惊起几只蓝尾鹊。

铜钱坠入钱匣的叮当声里，余巧巧数出最后七枚铜板。掌柜笑眯眯递过蓝布包的书册：“娘子好福分，这般疼相公的。”

晏陌迟踩着墙根青苔跃出院中，窗台上三双布鞋还滴着水。他拎起那双沾着红土的千层底，鞋帮针脚倾斜处豁着道口儿，正与木板上拓印的纹路严丝合缝。

二十里外山道上，晏陌迟玄色衣摆扫过青苔。

余巧巧将晾晒的草药支出竹匾：“明日进城采买油布，你也该去书肆挑几册开蒙用的文籍。”

东大街书斋的墨香混着陈年樟木味劈面而来，余巧巧摸着柜台裂缝里嵌的碎砚台，看晏陌迟苗条手指掠过《千字文》泛黄的封皮。掌柜的算珠噼啪作响：“三册共七百八十文。”

竹扁担两端箩筐晃闲逛悠，插满彩纸扎的绒花：“新熬的麦芽糖嘞！三文钱能甜半个月！”

竹篾筐里堆着带泥的红薯，西配房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余狗蛋又在摔陶罐了。

她望着渐暗的天气，勾起嘴角。

青石台阶上晒的芥菜干卷了边。

“你去呗，梅家那边我自有说辞。”他掸去袖口草屑，驴车轱轳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檐下麻雀。

晏陌迟望着她疾步远去的背影，袖中珍珠串滑过指尖。那日她将珍珠扔回木匣的模样又浮上心头——发间荆钗随行动摇摆，比梅家蜜斯的步摇还晃眼。

“左鞋后跟补过三针。”晏陌迟接过她递来的麻绳，“里正那头......”

“要我说就该扔进沤肥池。”晏陌迟扎紧最后一截篱笆，惊草拟丛里打盹的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