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混战（三）[第2页/共5页]

吕公著毕竟沉痾病笃，睡也睡不结壮。昏睡中稍稍感觉有些冷，便又渐渐复苏了过来。哪知方一展开双眼，他便见到本该紧闭的窗户俄然漏了一条缝，敞亮的月光便从这条缝中挤了出去，直直地落在他床头站着的黑衣人的身上。这类场景本来极轻易让人误觉得是见鬼，但神话传说中的鬼怪向来都是超脱的，可吕公著面前的这名黑衣人着一身玄色劲装并以黑巾覆面，看起来洁净利落却更像是一柄玄色的长/枪。吕公著挣扎着支撑起小半幅身材，小声道：“你是何人？为安在此？”

“……好，那就好……太皇太后必定会来见为父最后一面……”吕公著低声呢喃着，逐步闭上了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吕希纯觉得老父已入眠的时候，吕公著又俄然小声道。“为父的遗折放在书房了，待我身后你再上呈朝廷。……三年后丁忧期满，太皇太后必定起复你和你大哥。你与你大哥皆非救时之臣，唯以忠义奉养朝廷。记取，这满朝文武当中，凡是慕容复尚在，便不成获咎苏子瞻！”

“……你的心性便如曹操普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是天生的乱臣贼子，大家得而诛之！”吕公著病中有力，可他说完这些竟不知从那边生出一股力量来，挣扎着拿起手边的瓷枕向慕容复砸去。

吕公著神采一窒，半晌才道：“慕容复，吕微仲已是耳顺之年、刘莘老亦知天命，可你……你本年只要二十六吧？二十年后，你又会变成甚么样？”

“父亲，让孩儿陪着您罢！”吕希纯与吕公著之间的父子之情向来深厚，贰心知即将天人永隔，更加不忍分开。

诸葛正我点点头，安然道：“恰是乔兄分开都城前要我好好照顾你。”

“吕司空汲引了。”慕容复却并不觉得意。

慕容复的情感却并未转返来，仍阴着脸道：“你放心，六扇门此去密州必有所得！”

吕公著望着儿子暖和一笑，转口问道：“为父沉痾的奏章，可曾呈上去？”

慕容复闻言不由惊奇地挑眉，暗道：如果赵挺之的事都不算闲事，那么甚么才是闲事？

慕容复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明以是。

“贾易！朱光庭！慕容复，即使老夫并无证据，可老夫晓得这二人的了局全由你一手培养！”吕公著怒道。

“吕大人老谋深算，一样不容小觑。”慕容复轻声道，竟是顺手拿出了吕公著一早写好的遗折。“臣司空、平章军国重事吕公著拜见吾皇顿首。老臣行姑息木、万事皆休，唯因我皇宋皇图夙夜忧叹各式悬心。臣闻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今有朔、蜀二党皆为俊才，惜乎政见分歧相互进犯，恰如同良驹异向而驰，则马车寸步难行。长此以往，朝中众臣一心争斗偶然政务，恐有朋党之祸哉。值此存亡存亡之际，臣请吾皇当机立断逐蜀党扶朔党平争议……”读到此处，慕容复俄然把那遗折一合，腔调幽微隧道。“吕司空能预感这朋党之争，实乃国之股肱。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朔党高低究竟给了大人多少好处，何故大人就铁了心跟着朔党一条道走到黑了呢？”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收紧五指，只在斯须之间便将那封遗折震成了一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