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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夫大吃一惊,只道事情败露,几近要暴起而逃,然他生性谨慎哑忍,再一细看之下,只见那五六个男人手皆被绳索绑住,虽各个身披绸锦,仪表不凡,但却神容疲劳,面如死灰。几人走进洞中,明显怠倦不堪,两腿颤颤,却极其端方地垂首站在那貂裘人身后,不敢稍有违背。
药夫道:“蜜斯如果不嫌弃,固然来烤火。”
那药夫内心一凛,讷讷道:“您是穿绸缎的,大雪天的上山,又有本领的人。小人天然恭敬。”
那貂裘人仿佛微微一笑,她兜帽甚低,本瞧不清脸孔。可声音却叫人如见劈面:“内里风雪甚烈,我走不动了,可否借地烤烤火?”
貂裘人不再理睬,而是利市将头上大氅掀落,暴露满头乌黑秀发。她一昂首,发间压鬓衔珠鸟的银翅微微一颤,迎着篝火跳动,将一抹鲜艳的流光投映到她素雪秋花般的脸容上,真是较巫山神女更丽,比湘水帝子犹清,顷刻间令暗室皎皎生辉。
那少女便给绳索缚着的第一个男人一个眼风,那人赶快上前,劈手将那筐撕作两半,瞧来竟仿佛练得不俗的外门指掌工夫。那筐裂开后,掉落出一个裹了沙鱼皮子的包裹,瞧模样仿佛里头是书。
那药夫直愣愣地望着貂裘人,后者稳稳地站在洞口处, 乌黑一条人影将阳光尽都遮住, 只要风暴仍在她身后凄恻怒号。两人四目相视, 药夫心如擂鼓,两手盗汗涔涔,他不知来人路数,又怕被她瞧出马脚,心下实在煎熬非常,竟不晓得时候畴昔多久。
貂裘人道:“多谢你啦。”她说罢,向洞中袅袅踱入几步,微微一牵绳索,将那五六个男人让进洞来。
那药夫闻声,赶快在血淋淋的皮肉上顺次照做,公然脏腑中剧痛稍解,他又哭泣一声,像条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那六个男人见她回顾,几近吓得亡魂皆冒,闻声极尽奉承道:“姥姥说得再对也没有了。这类动辄动刀动枪害人的家伙,合该叫他受刻苦。姥姥对他已经够慈悲啦。”
貂裘人不忙动, 也不忙说话。她向那汉仔细细一打量, 只见他脸肤皲裂, 手骨粗大,衣衫粗陋, 神情甚是瑟缩不安。他身畔不远处, 正摆着一帮手铲并一只箩筐,筐上覆着粗布,布下模糊暴露一枝植物须叶来。这么一瞧,仿佛是个进山采药又不幸遭受雪暴的药夫。
药夫苦道:“这有甚么体例。进山不深,那里另有甚么好东西可采。若不是家里碰到难事,我也不敢豁出命来走这么深。现在雪这般大,恐怕便要死在这里。”
这事听来与她手中的东西仿佛没甚么干系,不过少女也不心急,便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这明教不过三鱼两虾,没甚么短长之处。”
她一开口,只听声音如东风细雨,又似桃杏初绽,真是说不出地软洋柔腻,动听心扉。她话音一落,那药夫便是一呆,实是未推测来人是个妙龄少女。
那貂裘少女敛了敛裙边,弯颈回顾,向洞角那六个男人问道:“是他先要杀我的,我才叫虫儿悄悄咬他一下。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