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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却见营帐后转出一人，手持竹扇，黑袍皂纱弁服，敦庄厚重，眉峰隐敛，清楚作文士打扮，却有一种奇特的严肃霸气。

一扭头，又见荀彧面露调侃之色，杨修气得怒哼一声，回身拜别。

荀彧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甚么，点头道：“世子和桓哥儿差了九岁，这对兄弟倒是春秋相仿，并不相像。”

曹操跨在石上，了望远处，一手按着佩剑，并不答那孩子的话。一袭皂青战袍顶风飒动，不知在想些甚么。

杨修道：“对啊！以是本日我见丞相忧心重重，才劝他节哀……”忽地语声顿住，眼神一滞，脑中像有甚么东西一闪而过，又没能及时抓住。

贾诩点头：“宛城战事以后，张绣和刘表结为盟好。我听人说，曹丞相出兵之前，荀文若曾苦劝他不要攻打张绣。”

曹操喜怒无形的脸突然裂开，干笑两声。他抬颔朝另一个儒士模样的人使了眼色：“仲德，你来安排。”

贾诩的扇子顿在胸口，眼底精光粲然：“恰是如此。但是曹丞相贤明之人，却还是敌不过丧子之痛，强行整合了军队，甘冒大险，挥师南下——并且，从一开端的报仇心切，变成了步步为营，终究硬是打赢了张绣。”

荀彧可巧也是知情者之一，是以低头摸了摸鼻子，心中感觉杨修挨训，一点也不冤。

主簿杨修听了，眨眨眼睛，决计喟叹道：“虎崽怎可类犬子？这俩孩子不过是乡野顽物，如何比得两位公子金玉弧璋？请丞相节哀！”说着，抬起袖口擦拭眼角，似是有泪普通泫然。

正在这时，风声中模糊传来金鼓之声，远处云雾腾起，年幼的少年抬起手背，遮住了太阳光了望，道：“哥哥，要起大风了。你听正打雷呢，那头另有怪云涌过来。”

仪仗排开，世人簇拥着一个细眼长须，眉宇凛然生威的中年人上来，马队队中打头的一个独眼恶相之人向他禀道：“丞相，只是两个野孩子罢了。”

士卒给了俩少年饼子，正要拽着分开，年长的孩子俄然跪在地上：“你不杀我们吃肉……反给我们吃的，你是善人。你能不能……收下我和阿弟？”他小时候见过吃人的军队，给弟弟讲的故事也都如此，是以他弟弟才晓得止哭逃窜。

程昱多么夺目，眸子一转，当即体察了主公心机，叮咛下去。将两个饥荒少年，大的派往虎卫营童练，小的送去内侍。

荀彧等人见他拿状做态，相互递了眼色，都有几分不喜。

竹箕当中，浅浅水洼，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曳尾来回游动。

那中年人陋颜英姿，气势不凡，恰是曹操。

忙了半天，只得了这个，明显不敷填饱肚子，但二人仍面露镇静。

杨修的嘴微微张着，一脸震愕：“你……你是说……”

贾诩摇起扇子：“依你聪明，当知丞相为何脾气大改，急于挥师南下，与张绣决斗。自从宛城出过后，曹军士气大衰，张绣却士气大涨，更又结合了荆州刘表，一时势大。但丞相不顾你等谏阻，非要拿下张绣，不过便是因为宗子曹昂。”

贾诩呵呵一笑：“德祖，你本日气不顺，我受丞相之托，特来教你一个乖。”

那少年目睹要被兵卒拉开，赶紧挣扎大喊：“让我跟从你吧！我还从未见过会赔饼子的将军！”

曹操睇了一眼，冷声道：“来人，赐他二人两个糙饼。”说罢，自顿时跃下，径往水边大石上站定，遥向江心几点残舟破船，入迷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