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页/共3页]
劈面的屋子里俄然没有声气了,只余下微微的喘气声。
王夫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可稳妥么?”
那屋里堕入了完整的沉默。
听王熙凤话里的意义,客岁年景不好导致贾府的田产支出锐减,大观园的石料木料玉器珍玩一并涨价,本年河道干枯是以水路改陆路,再加上大笔的“高低办理”之类的开消,是以账面的亏空甚巨。是以便只能用明暗帐、银变钱、高利贷之类的招数,以做平账面,弥补亏空。
江菱愣了愣,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门前,立足谛听。
随后那屋里的声音便垂垂地小了,王夫人的声音也不再那样衰弱。江菱悄悄点了点头,毫不沉沦地回身去泡了一壶茶。两本账一明一暗的操纵伎俩,即便是在后代也不鲜见。不过方才王熙凤所言,“五六分的利钱”,很明显是在放高利贷了。
还是,静观其变罢。
但是江菱来自三百年后的季世,别说是刺绣了,就连缝补缀补都有些困难。她曾经试过一回,针脚歪歪扭扭的让人不忍直视,那里能够拿得脱手?
江菱想起红楼梦里对贾府的描述,又记起贾府今后的结局,内心便有些明悟了。贾府的式微多数是从这里开端的,不管王熙凤如何腾挪,也不管今后探春和李纨如何管家,根子里烂了,叶子和花儿迟早都要败光。至于这结局好还是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劈面屋子里的媳妇儿应了声是,续道:“要说裁缝铺子、绸缎铺子、琉璃铺子、玉器铺子、金器铺子,一齐亏空了个干清干净,那是断断不成能的。不管如何糟糕,总有一两个铺子能赚回利钱。但大观园……呵,太太晓得,大观园里所用木料石料,俱是从南边儿运过来的,此中不乏金丝楠木和沉香木。因着江南受灾的原因,本年年初的楠木代价,比客岁高了足足一成二;但订金是已经付足了的,贵妃娘娘探亲期近,这笔银子断断不能省,是以便咬咬牙,从琉璃铺子里弥补出来了。单是木料一项,就足足多耗了三万余两白银。别的另有石材、玉雕、瓷器、绣品、摆件儿……林林总总,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再加上本年天旱,河道上的水位稍稍下沉,有很多东西便不能走水路,要从陆路来京,代价又比水路高上了三四分。如此细算下来,总破钞便多出了数十万不足。”
那屋里又沉默了半晌,随后王夫人怠倦地说了声“你们都下去罢”,便闻声丫环们都三三两两地退下去了。那屋里响起了一些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是王熙凤走到王夫人身边,悄声说了两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又因为隔着两道墙的原因,江菱听得并不清楚。
――要不要帮贾府一把?
她苦着脸想了半晌,一面感觉不能孤负了林黛玉的一番情意,一面又苦于本身的绣工奇丑,一时候堕入了两难的地步。
正在入迷间,内里俄然响起了笃笃的拍门声。江菱搁下菱花镜,起家翻开房门,发明是林黛玉身边的丫环雪雁。雪雁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个子才到她的肩膀,声音也是小小软软的:“菱女人,我们女人趁着午间小憩的时候,给女人绣了方帕子送来,说是请女人瞧瞧她的绣工,趁便再指导一二。诺,这便是我们女人绣的帕子。”雪雁一面说,一面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到了江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