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红绡帐底卧鸳鸯[第2页/共5页]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盛时花开飘香砌,寥落又成泥。
宫闱生变,朝政狼籍,北晏侯虞夙却恰在此时上了道称病请撤的表章,如同夜天凌所预感,四藩趁隙欲乱,已是迫在眉睫。
“去。”卿尘只再说了一字,回身拂袖而去。陆迁方要追上,一向未曾出声的左原孙抬手将他拦住,摇了点头道:“去吧,按王妃说的做。殿下的心志我等皆知,回绝殷家,这个来由再合适不过。”
鸾车分开宫门,驶在回府的路上。卿尘悄悄翻开富贵重绣的锦帘,秋阳下的街道,行人安恬,有父子、母女、伉俪,或行走,或扳谈,或叫卖,或闲暇。
火起势成,她将夜天溟用过的酒杯斟满,利市饮尽,悄悄念叨:“常来夜醉酒,月下霓裳舞,胭脂玉肌雪,唇齿琼液香,歌乐满春院,横波媚明霞,轻飞牡丹裙,临水看君来。”
夜天溟眸中尽是惶恐:“不成能,你……不成能!”
似是一夜秋风,已换了世颜。
如此噜苏而又平平的糊口,禁宫朱墙里,倒是一片片刀光剑影。万里江山斑斓下,亦是烽烟将起。
仿佛本身俄然不是本身,一片苍茫,无依无靠,仿佛已经好久没有这类感受了。
梦中似睡似醒,模糊见到好多熟谙的人,但他们周身都恍惚,一个个地消逝拜别,看不清容颜。她伸手欲留,却不管如何呼喊都发不出涓滴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物是人非。四周堕入陌生的暗潮,异化着孤傲、绝望、惊骇层层涌上,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来。黑暗中仿佛有人站在面前,一双寂冷的眼睛淡淡看着她,但是当她向他走去的时候,他却垂垂消逝在无尽的暗处。
回到府中,卿尘见前面有客来访,也没重视来了何人,很有些神不守舍地往天机府走去。穿过垂藤回廊,雕花长窗半掩,几人声音传入耳中。
“好,不要。”夜天凌对赶出去的碧瑶一昂首,回身柔声安抚道,“没事,只是梦魇罢了,醒了便好了。”
卿尘强抑着心底翻滚,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是甚么人来提亲?”
夜天凌抚过她微湿的脸颊,语意和顺:“怪不得你老是在乎这些串珠,是我不好,从今今后有我的处所便是你的家,即便回不去又如何?”
遗书托孤,以身还情,以命抵债,却又种下新的孽缘循环。
夜天溟心底生怒,面前却俄然一阵晕眩:“你……”他踉跄扶了长案:“你给我喝了甚么?”
“殿下应当亲眼看着我死才对。”鸾飞目光微寒。
夜天溟却仿佛已被魇住,痴痴地看着她回身,起舞。
黑曜石沉光潋滟,映在他通俗的眸中,卿尘在他的凝注下闭上双眼,笑着,泪水却如断线之珠落了满襟。
苑中秋风乍起,黄叶匝地,一起踏碎在脚下,传来枯枝残叶纷繁断裂的声音。卿尘初时走得极快,垂垂却缓了步子,方才莫名的情感涌过,一股难言的孤傲兜上心头,便如退潮以后的海滩,一片茫茫空荡。
溟王府中早已下了灯火,除了夜天溟被禁在内院,府中统统家眷都被集合在偏殿看管,一重重院落悄无声气,黑暗里掩着沉闷的不安。唯有府外皇宗司保卫职责地点,偶尔能听到长靴走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