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红绡帐底卧鸳鸯[第1页/共5页]
卿尘站在门前工夫中沉默了半晌,道:“你们的定见?”
“不要!”卿尘紧扣着他的手指,用力点头,“我不要太医。”
夜天凌将她拥在怀里,见她神采煞白,仓猝叮咛道:“传太医来!”
因前几日微有不适,卿尘一向未曾进宫,再次踏入这殿宇连缀的宫阙,俄然竟有种仿佛隔世的感受。
“来陪殿下喝酒。”鸾飞面上却带了和顺的神情,将大氅解开丢在一旁。
夜天溟却仿佛已被魇住,痴痴地看着她回身,起舞。
“你太低估凤家了。”那人极冷地一笑,自食盒中取出一壶酒,“没想到本日是我来陪你喝酒吧?”
她身着一袭绛红云绡宫装,其红耀目,似血般浓浓委宛而下,流云裙裾衬得身姿俏盈,轻罗抹胸,长襟广带,似是整小我带着回风起舞的风情,惑民气神。
灰尘渐落,归于熟谙的安然和清寂。
黑曜石沉光潋滟,映在他通俗的眸中,卿尘在他的凝注下闭上双眼,笑着,泪水却如断线之珠落了满襟。
金檐丹壁的宫廷,在孩子眼中似是华彩溢美琉璃天下,不知等她长大后,历尽尘凡万丈,是否还是记得这琼宇瑶池中曾有的嬉笑与欢闹。
临时的虚与委蛇,不过策画手腕,何况与殷家联婚,若成,则胜算大增;若不成,则不过是捐躯一个殷采倩,凌王府中多了一个女人罢了。
梦中似睡似醒,模糊见到好多熟谙的人,但他们周身都恍惚,一个个地消逝拜别,看不清容颜。她伸手欲留,却不管如何呼喊都发不出涓滴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物是人非。四周堕入陌生的暗潮,异化着孤傲、绝望、惊骇层层涌上,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来。黑暗中仿佛有人站在面前,一双寂冷的眼睛淡淡看着她,但是当她向他走去的时候,他却垂垂消逝在无尽的暗处。
溟王府一夜大火,如同当年东宫焚毁,风骚落去,只剩下了断瓦残垣。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盛时花开飘香砌,寥落又成泥。
或许不管到了何时,不管到了那边都是一样。
“殷家既请了朝中老臣来提亲,殿下多少也得给个情面,究竟如何,待会儿问问便晓得了。”
遗书托孤,以身还情,以命抵债,却又种下新的孽缘循环。
“去。”卿尘只再说了一字,回身拂袖而去。陆迁方要追上,一向未曾出声的左原孙抬手将他拦住,摇了点头道:“去吧,按王妃说的做。殿下的心志我等皆知,回绝殷家,这个来由再合适不过。”
只是即便罪有应得,究竟谁有权力去审判,去惩戒,这审判与惩戒又究竟是对是错?
统统的东西满满地抑在心头,卿尘见了他却恍然如梦。泪水潸但是落,湿了脸颊,湿了衣衿。
远远看着那小巧的身影盘跚学步,卿尘心底有一丝酸楚微微泛上。
宫闱生变,朝政狼籍,北晏侯虞夙却恰在此时上了道称病请撤的表章,如同夜天凌所预感,四藩趁隙欲乱,已是迫在眉睫。
多少人困在此中,为权痴,为情狂。鸾飞之痴狂,甘愿与夜天溟同归于尽,撇下尚未足月的孩子。
卿尘猛地自恶梦中惊醒,周身盗汗涔涔,只感觉心脏似是越跳越快,几近要破腔而出,只能抚了胸口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挣扎的痛,那惊骇压在胸口,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