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袖里乾坤卧潜龙[第2页/共4页]
雪衣素颜,秋水明眸,仿佛再过千年也不会变的模样,是他梦里宿世曾见,此生命定。
雨落如注,瓢泼而下,激溅在开阔的白石广场之上,水花成片。庄严寂静的大正宫覆盖在雨势当中,远远恍惚成一片浮金琉璃。
斯惟云现在虽已位极人臣,但府第仍如之前。帝曜初年清查亏空,四进院落被人放火烧了半边,昊帝降旨赐他新宅却被他上书推却,只重新补葺了一下,还是安居此处。
卫长征?斯惟云闻言一震:“人在那边?”
斯惟云心中已然雪亮。皇上近年来汲引豪门将相,惩贪腐,任循吏,步步削夺士族重权。凤家已觉利刃在颈,危急四伏,不欲坐以待毙,竟勾搭太医暗害皇上,企图反戈而击,颠覆天日。这些年来清查亏空获咎无数门阀权贵,朝中多少人对他斯惟云恨之入骨,一旦士族掌权,定不会放过他和杜君述等人,方才皇后在武台殿将他贬黜至湖州,本来竟是明贬实保。
如果她是为他来这一世,那他这一世就只是为了等她。碧水潭中伸手相救,屏叠山下取箭疗伤,早已在冥冥当中将相互的性命订交,再也难分,再也难舍。
“斯大人!”卫长征见了他也未几礼,直接一拱手,“宫中有旨意。”
“如何了?”卿尘缓缓拭去脸上冰冷雨水,步回廊前,淡声问道。
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睡着,仿佛灵魂被掏空,缓缓填满了惊骇。如果……她不敢想这两个字,深夜里独坐榻前,握着他的手,发明本来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她便一点儿一点儿地说给他听,曾经她影象里的天下,她所神驰的将来,她藏在内心纤细的忧愁与欢乐。初相遇,再相逢,心相印,情深种,不觉已近十年,万千光阴如水过,花着花落,朝朝暮暮,另有多少个十年……
卿尘紧抿着唇,纤眉淡锁,不语。莫不平见状,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便考虑道:“事到现在,娘娘是否应当做下最坏的筹算?”
卿尘愣愕:“四哥?”
卿尘身子微微颤栗,喉间涩楚难当,多少话语堵在那边,却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凉,浑身没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普通,只是难抑颤抖。肌肤相贴,拥抱间独一的温热自心口漾起,暖和着相互的冷,相互的孤零。一层绡帐,方寸六合,静得没有一丝声气,唯有两人的呼吸胶葛如缕,夜天凌悄悄拍着她的后背,淡淡笑了:“不怕,有我在。”
已经多少天了,任她用尽针药,夜天凌始终昏倒不醒。那毒一次发作,仿佛被他本身的意志强压下去,再未曾几次,但他的身材也到了所能接受的极限。
斯惟云屏退侍从,快步赶去西厅书房,劈面便见卫长征轻甲佩剑站在窗前。
卫长征待他看完,将另一封金漆密信取出:“自湖州东行,最多三日便可赶至琅州,玄甲铁卫已等待在外,请大人速携此信前去,务必转交湛王。”
卫长征一笑,道:“斯大人看笔迹莫非还不知吗?是圣旨还是懿旨,这又有何辨别?事不宜迟,大人速速出发吧,我还要到杜大人府上走一趟。”
卿尘自雨中回身,莫不平率冥衣楼部下、卫长征与南宫竞等亲信将领跪于殿前,檐柱撑起高殿深广,低暗的光芒中稳敛的眼神,玄衣铠甲坚锐的身姿,多少令民气安。
卿尘凝眸于他,悄悄转出一笑:“只要你在,四海皆是我家,那边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