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点灯[第2页/共2页]

她仓猝垂下头，指尖搅着衣角，声如蚊虫：“公子那日只顾着下棋，但是连头都没抬的。”

长夜漫漫，秋气清冽。夜幕覆盖下的长安城，有捣衣声敲碎寒月，不知那边闺中笛，怨征人未还归。

那是如夜空般的眸，有星光闪动，如同花火，将那瞳人映得灿烂和顺。

难测的是那情起得无声无息，好似最奸刁的仇敌，一旦席来，连半点逃处都没有。不讲理的倒是本身轻而易举的投降，轻而易举的就交出了平生。

“公子是去送卢大蜜斯最后一程罢。时候不早了，公子请回罢。”长孙毓汝递了递手中的灯笼，“夜路难行，步步维艰。毓汝虽不能与公子同业，却还能为公子点一盏灯。”

夜路难行。入天下棋者，皆是命如草芥。太多的无法也不得不沉默，白辅弼知犹按剑，好处之下都是赤*裸*裸的买卖。博弈的是策画，赌的倒是一条命。

辛栢走在她前面三步处，他把法度措置得很好，始终保持了三步间隔。他没有转头，也没有立足，就这么简简朴单地提灯前行。

长孙毓汝兀的昂首，看着男人连日劳累而瘦得清癯的背影，眸色一暗：“我晓得。”

“不晓得。”辛栢轻道，在长孙毓汝眉心蹙得更紧前，他又立马续道，“你是不是感觉很胡涂？凡是踏入天下棋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总不会毫无所求的就赌命出去。但是我就是因为不晓得，才要踏出去。”

最后一句过分直白的话，让长孙毓汝的下颌都快抵到胸口了：“那公子过后走得比谁都快。像躲奴家似的，眨眼就不见了。”

很久，二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距辛府只要半里了，辛栢才仿佛轻叹了口气，幽幽道——

“那公子所求，敢问何物？功名利禄，青史留名，这些事公子向来没放在眼里罢。”长孙毓汝眉心蹙起。

那灯笼烛光盈盈，映亮了半丈夜路，也映亮了辛栢眸底的一燃烧光。那是在暗夜的灰烬里沉寂太久，又重新燃起的火花。

他上前一步，和顺地接过女子手中灯笼：“暗夜长路，步步维艰。我是堂堂男儿，当是我为你点一盏灯。”

她欣喜的昂首，倒是一眼撞进了辛栢的眸底。

“我何时需求你报歉了？”辛栢缓缓走下卢府台阶，细细凝睇着面前的女子，眸底有夜色翻涌，“我向来不感觉是困扰。从那一日起，便向来没感觉是困扰。一面之缘，平生足矣。”

女子的眸底划过抹刚毅，也不再踌躇，迈着碎步就追了上去。

一面之缘，足矣乱了芳心点点。

“躲的不是你，是本身的心呐。当时我才惊觉，偶然候仅仅一眼，就仿佛过了一辈子。”辛栢的声音些些沙哑，眸底夜色澎湃。

长孙毓汝顿了顿。她走到辛栢面前，隔了不过三步，微微抬头与辛栢对视，目光细细地，暖和安宁。

言罢，辛栢就提着灯笼向前走去，却成心放慢了脚步，仿佛等着谁追上去。

这底子不是棋局中对弈者的眼神。那是只面对人间独一的人儿，只取那三千瓢中的独一一瓢时，才能够呈现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