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四)[第2页/共2页]
徒弟浅笑地坐回柜台后:“来我朱心堂的都是客,李娘子何必如许客气,敢问彻夜前来何求?”
俄然,徒弟向空荡荡的屋子的某一角道:“是时候了,吴甲,殷乙,有客上门。”
“难不成你们是木头做的么?呆呆立着做甚么,还不快请出去。”徒弟仿佛等得有些不耐烦,坐直身子向柜台外张望了一眼。
吴甲、殷乙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前,鄙人得密密实实的门板边劈面垂手侍立,门板并未卸下一块,却缓缓地成了一扇门,与门板外俭朴的乌木大门截然分歧,这倒是一扇朱漆大门,门楣上似有火团滚滚,竟不见一星半点灰烬火星掉落。
徒弟从柜台背面站起家,我在徒弟身后偷眼扫量了一眼那妇人,僵白暗淡的面色,略微发青的印堂,一身并不华贵却剪裁合衬的青色衣裙。
我借着烛光瞧见那簪子上的银色垂垂浑浊,直至通体乌黑。正狐疑本身花了眼,揉揉眼想再看清楚些,一声凄厉的尖叫蓦地在店堂里爆开,李氏抱住了本身的脑袋,蹲下身瑟缩在柜台外一角,口里的号呼一声比一声锋利悚然,不时拿额角撞向柜台,形状与杨家新娶的那位谢娘子如出一辙。
他顾不上拾起,从地下一骨碌爬起,拖着两条发僵的腿,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家去。
李氏骇怪地瞪大眼,“朱先生……这是,这是……”
只要朱心堂对街的张屠户,这个时候呈现在巷子里,浑身酒气,行动盘跚。下半晌他去给秘书监王少监府上送了头祭奠用的生猪,王府上的管事与他沾亲带故,留他吃了顿酒,方才返来晚了。
徒弟在柜台后懒懒地歪坐着,闭目听了一会儿外头幽泣似的风声,蓦地展开眼问道:“吴甲,甚么时候了?”
也不知打哪儿吹过来一阵风,六月头上,将近初夏,可这阵风竟带着湿冷冷气儿,吹在张屠户的身上,他猛不防打了个冷噤,再昂首去望那对大红灯笼,只觉浑身的毛孔都倒竖了起来,满头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李氏神采俄然激奋,作势纵身便往上扑去。身子尚将来得及动,肩膀却搭上了一只稳实有力的手掌。“李娘子稍安勿躁。”殷乙不知几时到了她身后,只一掌便制得她转动不得。
入夜将近二更,临湖的大街上仍然不时有人来往走动,湖面上成串的红灯笼熄了很多,歌舞嬉笑却还未休。茱萸巷中住着的大多是勉强温饱的贫户,现在巷子外的繁华与他们干系不大,何况这条巷子向来阴仄仄的,一入夜家家都早早地闭了户,无事不出。
又是一股冷风毫无征象地掠过,那对大红灯笼在这股横风中竟纹丝不动,连灯火都未曾摇摆一下,张屠户惊出一身盗汗来,俄然想起,都说茱萸巷底曾是灭门处斩之地,怨灵盘桓不去,这话公然不假,这阴气端的是骇人。这一唬,他酒也全醒了,手里一颤抖,那副猪下水“噗”地落在了地下。
徒弟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向我,在幽幽的烛火中冲我笑了笑。说实在的,我心底非常忐忑,越是不晓得将要面对甚么,便越是惶恐,心口一阵阵发虚。可徒弟这一笑,愣是将明灭不定的烛火放大了多少,黄橙橙的暖光教我放心。
李氏的骇怪成了惊骇,望着徒弟直点头:“那是我的簪子,千真万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