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途闻思旧赋，相忆邈河山（下）[第2页/共2页]

在晋董狐笔。

向秀入洛阳为官一年后的公元265年，一天深夜。司马昭年老体衰，已缠绵病榻好久。他将宗子司马炎、次子司马攸唤到床前，叮嘱道：“当年曹丕与曹植两兄弟之事，为父不但愿将来产生在你们身上。”司马炎顿首承诺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善待二弟。”司马攸却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父亲冷静垂泪。司马昭内心明白，本身担忧的事今后定会成真。摆了摆手，挥退二子，他怠倦地倚上床榻，闭目养神。

使我千载后，涕泗满衣裳。

为嵇侍中血。

看着一身布衣，轻裘缓带的向秀，司马昭冷冷道：“听闻你与嵇康平生交好，恋慕巢父、许由那样的隐居糊口，为何本日又会来到洛阳？”

司马颖的部下冲上天子车架，将护在天子身前的嵇绍一刀砍杀，鲜血溅满帝衣。待到战事停歇，侍从要洗濯帝衣，司马衷堕泪禁止道：“这上面有嵇侍中的鲜血，不要洗去。”嵇绍身后，他的弟子故吏三十多人一向为他守墓，整整三年，以回想他生前的恩德。但因他是嵇康之子，却为了与他有杀父之仇的司马氏而死，被很多世人以为不孝，身后评价毁誉参半。

时穷节乃见，

“我本日在朝中见到了嵇绍，他长得真像他父亲……”

“为何？”

——颜延之《五君咏》

“孩儿感觉应当。”

路过黄公酒垆，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伉俪，当垆卖酒。一家三口在酒垆稍作歇息，重新上路。走了没几步，听到酒垆里有笛声传来，一个衰老的声音吟道：

“正儿感觉该不该救？”女子笑问他。

吕安兄不道，都会杀嵇康。

莫待山阳路，空闻吹笛悲。

托运遇于体味兮，寄余命于寸晷。

是非不由己，祸害安可防。

“当年魏帝曹髦被成济所弑，身边竟无一人搏命保护，何其不幸！我本日要让天下人晓得，人间另有你我如许的君臣！”嵇绍道。

立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

以是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

“正儿说的对！”年青佳耦深感大慰，又对着嵇绍之墓拜了三拜，牵着儿子钟正，向山阳而去。

“哪一句？”男人问。

在秦张良椎，

“我一刻也未曾健忘。你看这象牙筹，我已数了不知多少遍。世人都说我鄙吝贪钱，可他们不知我若不如此自污，又岂能熬到本日？阮咸与刘伶又岂能在我部下得以保全？”他盯着数好的象牙筹，未几很多，恰是七枚。

在汉苏武节。

这日，荥阳嵇绍墓前，一对年青佳耦牵着十岁的儿子，前来祭拜。

“‘若临朝让官，临义忘生，此忠臣义士之节，可也。’舅祖父顺从《家诫》的教诲，既是忠臣，也是孝子！”男孩朗声而答。

故交倘思我，及此平生时。

——庾信《寄徐陵诗》

竟是向秀追思嵇康的《思旧赋》。二人愣住脚步，转头看向酒垆。一展酒旗顶风飘荡，上面三个大字“刘伶醉”。二人相视一笑，牵着儿子，持续往前赶路。行了好久，再次回望，酒垆在落日中遥遥鹄立，竟已邈若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