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淮南皓月冷千山[第3页/共3页]
他想要的是她,只要留下她,绿芜或许仍旧有逃命机遇。
她必须步步留意。
秉娴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天然晓得,这世上有比死更艰巨之事。”面巾后的双眼,有寒光跃动。
秉娴心中急转,看了一眼中间的绿芜,忍着嘴角那欲冲出的热血,道:“快走!”手颤巍巍地一探,想在绿芜的马身上拍上一掌。
檀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刀刃咬破肌肤,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滑到她领子里去。他忽地有种想要扑上去的打动,那鲜红的血看起来尤其适口,而他想做的,便是扯开她身上那裹得严严实实的铠甲,看看里头那深藏着的,必然美不堪收。
一向到身后有一道掌风无声无息潜来,秉娴只听到耳畔有个熟谙声音短促地叫了声:“不成!”却已经晚了,背上好似被千钧锤击中,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喉头腥甜,涌上一口血来。
秉娴拖着兰容嫣,双眼盯着檀九重,一步一步到了绿芜身边,将兰容嫣的衣裳扔在绿芜身上:“绿芜,披着。”绿芜转动着几近冻僵的手脚,将袍子披好。
身后不远处,有一道高耸的影子,现在正吃紧地收了手,他本要隐没身形,却始终来不及,隔得实在太近了,便只好苦笑一声,垂了袖子站定。
少女一愕,而后笑了起来:“女人晓得的真多。”那样美而欣然的笑。
他始终不肯放过,落地之时起手一掌,滚滚掌力袭向火线顿时之人,而后收势,转头看向大营。
秉娴几近想哭,道:“你……”一口气接不上,便说不下去。
电光火石间,绿芜拉着马靠过来:“女人!你伤了!”
秉娴用力将绿芜拥入怀中,身上的痛也翻涌起来,神智渐失。也不知过了多久,秉娴模恍惚糊听到动静,展开眼睛,见有一双靴子,呈现在面前的草地上。
秉娴见势不妙,便爬起来,将她抱住:“绿芜?”手落处吃了一惊,绿芜的身子极软,透着不祥的凉意。
绿芜连转动的力量都无,伏在马背上,秉娴见她出了百丈之遥,才将兰容嫣放在地上,低头看一眼容嫣,心中滋味难懂,却模糊地有一种想要哭的感受,但昂首看到檀九重似笑非笑之态,却又硬起心肠,将匕首一收,翻身上马,打马向前奔驰。
全军哗然,将军撤退了。
秉娴吃痛,便挣扎起来,转头看,却见绿芜倒在身后,一张脸儿惨白毫无赤色,只两只眼睛乌黑地望着本身。
而秉娴拍掌而笑:“啊,这个我晓得,是六一居士的踏莎行,‘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绝顶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对么?”
军士皆都无声,一时之间,只要风吹过营地的声响。
她始终未曾转头看上一眼,如果能看一眼,他的心中或许会好过些罢,――会好过些么?
现在,过往各种,不复再有。
绿芜转头,望着秉娴的脸,她仍旧蒙着脸,只暴露那双令民气跳的眸子,绿芜痴聪慧呆看着,浑然不觉眼泪已经盈满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