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皇帝[第1页/共4页]
钟意心不足悸,面上不显:“些许肤见,难登风雅之堂,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臣往门下省去,恰逢左仆射杜公、中书令房公、侍中王公俱在,”那郎官顿首道:“王公说,陛下有设女婢中的气度,大唐便有包涵此事的气度,再行禁止,反是量小。房杜二公亦如是说。”
“郑国公一心为公,我安能见怪?”钟意心中惊多于喜,面上倒还不显,含笑道:“只盼届时郑国公赏光。”
内侍们奉了茶,香气袅袅,天子翻开茶盖,随便拨了两下,又合上了。
魏徵倏然汗下,低头不语。
天子曾令太常少卿传授宫人音乐,成果却不尽人意,是以想要见怪太常少卿,王珪以为传授宫人本来就不是太常少卿应做之事,是以惩罚,更是于理分歧,为此规劝。
天子笑意微顿,侧目看她:“你想说甚么?”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当天早晨,怀安居士加领侍中衔的圣旨,便书记天下。
朕也做了悖逆之事,你感觉有那里不铛铛吗?
钟意昂首道:“陛下谬赞,愧不敢当。”
天子点头,道:“先前,朕赐居士正议大夫衔,朝中便有人非议,说那是朝堂官职,不该赐赉女流之辈,陛下若要加恩,许尚宫之位便可,朕为此怒斥了他,皇后晓得为甚么吗?”
“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魏徵起家见礼,安闲笑道:“居士年青,识见却不凡,臣认一回先生,又有何妨?”
侍中王珪,字叔玠,同魏徵一样,都曾是隐太子建成的属官,因又才调,被天子起用,其奸佞恪肃,勇于直言,并不逊于魏徵。
半晌,天子直身而坐,以示恭敬,面上亦不复有骄易之意:“此国士之言,朕当以国士待之,刚才失礼,居士包涵。”
朕也该如同崔杼一样,被记入史乘,万世唾骂吗?
天子垂眸看她,目光庞大,却没言语。
天子入得门来,先自打趣魏徵几句,才去看钟意,正待说几句赞誉之言,却见那女郎身着道袍,不加脂粉,更见肌骨莹润,好似山川灵秀,竟看的怔住了。
钟意原是领正议大夫衔,现在升了侍中,原该行宴邀客的。
“陛下开未有之先例,倒置纲常,大不吉也,”钟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离散,分崩离析之虞也。”
侍中官名自秦朝始,原为相府传奏,汉朝成为仅次于常侍的天子近臣,而后职位愈发尊崇,到了本朝,几近划一于宰相。
天子称帝后,怀想当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间建了凌烟阁,令阎立本绘制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画像,又命褚遂良题字,经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
她也聪明,随即便有了应对,说几句今上乃上天之所钟,命定天子的话,过个情面便是,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天子却先一步将这体例给掐了。
郎官们面面相觑,魏徵在侧,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见钟氏女郎仙颜,眉头微皱,出声唤道:“陛下,陛下?”
“好才学,好识见。”天子含笑看一眼魏徵,道:“先前朕与你正议大夫衔,玄用心有怏怏,追着朕说了三日,才肯勉强作罢,本日听你一番高论,担这职位,绰绰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