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美人书(6)[第1页/共6页]

自后玉娟乘间即出，与生同宿于东楼者，将及月余。蕙香以下诸婢，悉知其事，独霞、莺犹未觉耳。

崔生稍以微词挑之，霞唯昂首不答，遂即趋出。将欲掩扉展卷，忽见双鬟蕙香，疾步而至，袖中取出片纸曰：“此大蜜斯命以送郎者也。”崔生展而视之，上书一绝云：

霞如惊诧曰：“兄何出言悖礼，谬诞如果。夫西厢红树，崔莺之丑行也。妾虽愚笨，颇能以礼自娴。因属兄妹之称，故尔相见不避，何乃拟人以匪类，引诱以淫亵耶！”

嫩质稜稜怯绛纱，天然容与自清嘉。

于今欲觅巫山梦，只向花边望彩云。

争知杨柳丝初长，却羡桃花色正妍。

洛阳有女名莫愁，嫁与卢生贵封侯。

霞如余怒未息，即为备诉其事。玉娟曰：“我以彼为兄，彼乃狂悖非礼。人之无良，洵可畏也！然姊姑忍之，若一扬言，外人不察，将谓吾姊妹有私行矣。”

玉娟看毕，心下想曰：“本来霞姊先已托意寿哥，故其回诗订约如此，吾且匿下，以阻其会。”

崔生亦笑曰：“我倒非谎，只怕卿太弄乖，只今诗翰珍之笥箧。况自抵卿家以来，每夜会于东斋者，已频频矣，亦可讳言不是卿耶！”

又不见洛阳轻浮子，鸣珂娼院抛瑟琴。

神仙楼上试新妆，此夕吹萧凤自双。

卷七

既而将晚，密谓蕙香曰：“我稀有字，烦汝悄悄递与崔郎。彼如问汝短长，汝但含混以应之。”

色夺芙蓉艳，香从珠翠浮。

崔生又问曰：“我即以诗为报，蒙卿复惠，琼瑶相约，及潜觅至房，卿又严词坚辞。而是晚蕙香复出，投我以芳翰，要我以四诗，情词娓娓，订谕恳恳，亦有之乎？”

崔生连咏数过，欣但是笑曰：“屡蒙蜜斯厚忱，而以缘悭未就，使我相思无穷。本日秦晋已谐，不复再萌无聊之念矣！烦卿请安，慎勿爽约，而萧瑟窗前风月也。”

深幸云车临半夜，漫叫桃洞觅胡麻。

崔生心下猜疑，乃低声问曰：“曩者予自内出，值卿倚栏看花，索卿为诗，而卿不允。厥后蕙香以诗付我，有‘深闺姊妹，梳洗向花’之句，果是佳作乎！”

本来玉娟年既破瓜，又因爱羡崔生貌美，以是春情澹骀，属意颇浓。既得崔咏，即仿霞如笔迹，代作情词一概，仍令蕙香持出，以赚崔生。其诗云：

玄洲见诗，连赞其妙，而不知崔生之意别有所托也。盘桓数日，将欲辞归。玄洲清算书斋，坚留肄业。自此出入中堂，虽与霞如姊妹不时相见，而以耳目浩繁，无由密傍，崔生心下怏怏，吟诗以自遣云：

绿锁葳蕤晓院深，桃花虽艳未关情。

荫荫幽径遍苍苔，有约傍晚户半开。

崔生笑曰：“西厢红树，妹所约也，故自昨暮盼至今晨，满望佳期允就。今以觅问青鸾，幸窥仙榻，洵乃天作之合，何言误耶！”

一双仙作侣，十二玉为楼。

既而合卺毕而众宾散，诸婢各秉巨烛，簇拥进房。及合欢之际，畏掩退避，犹然处子也。

为是深闺诸姊妹，朝朝梳洗向花边。

小莺年既娇小，性亦幽妍，赋诗极纤巧之思，纵谈含滑稽之意，而爱花夙起，惜月眠迟，最得美人之态。

霞如听至会于东斋之语，即怫然怒曰：“子何乖谬不稽，以此诨话将人坑陷。夫既姻期已订，安有不顾廉耻，而潜出版斋，暮夜苟合，其淫荡如此，尚得谓之闺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