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4页/共5页]
在张家口接下了几车货,同业人中便多了几个伴计,秦殊华领着俄然变成商队的一行人向北进发。
顶着砭骨冰寒的大风在一处高地转头往南了望,起伏的燕山余脉仿佛成了褶皱,水纹般抚拍在坝底。
钱昭只觉胃里翻滚,不知是饥饿还是恶心,盯着他一口一口吃完。刘大牛见状,推了裘树民一把,道:“你欺负人女人家做甚么。”
午后终究路过一个小村,便在路口独一的食肆打尖。
沿着山路一向爬升了几十里,钱昭终究见到了前边峻峭的坡顶之上,连绵无尽的长城。此时山口风愈来愈大,打在脸上如同刀刮,钱昭压住皮帽,问道:“翻过这山便是出关了么?”
秦殊华叹了口气,说道:“晓得了,我不会丢下她的。”
钱昭自是不平,却也没说甚么。倒是刘大牛扯了扯秦殊华道:“掌门,钱女人说得也没错,柳先生也说大明失德,才会遭没顶之灾……”被秦殊华一瞪,便不敢再说。
“不,外边风景好。”钱昭紧了紧被北风吹得鼓起的大氅,看身后发展的莽莽山峦,枯黄的草木上积着残雪,一派深冬气象。想现在已阳春三月,京师的槐花开了,江南应是桃红柳绿。
秦殊华将马让给了秦殊烨,只得与钱昭一块儿乘车。她瞧了一眼水淋淋的粉色花枝,挑眉问:“师兄,怎的没折一段给我?”
饭罢,世人围坐在大帐中烤火。刘大牛说:“前些年来这里,沿着长城驻军几千,现在就只剩税关了。”
如此几日到了宣化府,秦殊华俄然说要带她去添置冬衣。钱昭百思不得其解,问道:“都三月了,入夏也未远,买棉袄做甚么?”
赶车的男人刘大牛这时问:“钱女人要不要下来走动走动?”
钱昭道:“的确是为了省钱。降叛满清的宣府巡抚李鉴曾上奏清廷,要求裁撤冗兵。记得原有在册官军七万多,但打起仗来又没这很多人,约莫吃空饷的多,因而他建议干脆全裁了。以是宣府镇现在也没多少兵了,今后估计总兵的官职都不会设。”
秦殊华叹道:“明时此处是边塞,现在对满清来讲已成内腹,天然不需这很多驻军。”
钱昭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驻兵所费先不提。九边筑长城的花消,一丈约莫需求九千两,省一些也得七千五百两,宣府边防一千三百多里,光这个就要近千万两。崇祯年东边平辽,西边缴贼,军需开支极大,以后连修整之费也出不起了。实在,满清把蒙古扫平了,把边塞变做要地,倒是一劳永逸的体例。”
傅百山见秦殊华眼含喜色,知她护短,如脱手定讨不了好,咬了咬牙提着剑就出了大帐。
钱昭与刘大牛并肩坐在车前,探听道:“本来你们还跑买卖啊?”
钱昭从车窗处望着渐远的居庸关,城墙沿两侧山脊蜿蜒而上,一座座烽火台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最高处只模糊可见敌楼的暗影。环绕的云雾把山体和枯枝都染成了或浓或淡的墨色,连赭黄的长墙也罩上了一层烟灰。
钱昭站起来,望住他问:“两年前,甚么时候?”
道旁山坡上杏花盛开,在水墨画卷中添了一抹亮色。钱昭将手伸出窗外,拂过不时伸到车前的枝条,够了满手雨水和散落的花瓣。
“师妹!”秦殊烨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