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原往事[第1页/共2页]
朱厚照不语,伸手取过案上的火漆印模。「工」字边沿的卷云纹在烛火下泛着金光,却掩不住底下刚硬的「锚」形拖尾。他想起王巧儿的话:「锚隐于工,凤鸣于天。」或许这就是答案——用凤纹护「铳门」,用皇权护匠人。
朱厚照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春燕。「你当时边跑边喊「铳门才是真命」,」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厥后朕让王巧儿在图纸上写「铳门」,底下小字注「俗称火门」。」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朱厚照指尖划过疤痕,窗别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你穿一身猎户短打,在豹房演口技,学火铳击发的「砰」声,惊飞了檐下春燕。」
朱厚照指尖顿住。「火门」二字让他想起林夏条记里的「击发装配」图示,当时他误将「火门」写成「火门」,被王巧儿改正为「铳门」。「你信么?」他问,掌心按住她颈间的铁锚吊坠——吊坠空心处,还藏着七年前的半块松烟墨。
刘娘娘抬眼,望进他眼底的暗潮。她俄然明白,他这是要借刘瑾之手,逼铁锚堂亮出「铳门」后的真章。就像松烟墨验铜,唯有让铅砂遇火显形,才气铸出精铜。
刘娘娘心中一暖。本来有些事,他一向记得。她伸手摸向他腰间的书包钥匙,触到钥匙环上的铁锚纹——那是她当年用刻刀一笔笔凿出来的。或许在贰内心,她向来不是高居凤位的娘娘,而是阿谁在豹房陪他争辩「火门」与「铳门」的女人。
帐外柳絮鞭挞窗纸,刘娘娘俄然想起太原城的暮春。当时她跟着父亲卖艺,柳絮粘在刀面上,手暖得握得住刀柄,是朱厚照偷偷塞给她香囊,囊里装着半块掺了松烟墨的甜糕。「陛下当时总说,」她靠在他肩头,听着远处尚工局的炉火噼啪声,「等做了天子,要让匠人在「铳门」里刻本身的名字。」
朱厚照俄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暮年舞刀弄枪磨出的。「厥后朕封你做秀士,你抱着火铳哭着说不肯穿翟衣,说宽袖藏不住「铳门」扳手。」他轻笑,「现在倒成了能在火器上绣凤的总官。」
刘娘娘闭上眼,任由他的体温渗入本身。她晓得,在这深宫里,能信的只要面前人。就像松烟墨与火漆,看似不相容,却能在「铳门」里验出最真的铜。
「明日验铜,」她轻声道,「臣妾要看着牛二虎把松烟墨吹进「铳门」缝,就像当年你教我那样。」
朱厚照低头吻她,窗外晨光初露,尚工局的炉火与天涯启明星连成一片。他俄然想起林夏照片上的玻璃幕墙,想起王巧儿说的「柳絮是炮神的絮语」——现在霜花尽融,柳絮纷飞,匠人的「铳门」里,该长出春季的但愿了。
正德二年三月初七,丑时三刻,永寿宫檐角挂着未化的冰棱,月光漫过琉璃瓦,将窗纸映得青白。夜风卷着早开的柳絮掠过廊下,刘娘娘卸去鎏金护甲,暴露小臂上的旧疤——那是正德元年暮春在宣府,为朱厚照挡下鞑靼箭矢留下的。疤痕穿过淡青色的「火铳纹」刺青,那是七年前在豹房,她偷用松烟墨给本身纹的。
「陛下可还记得,」她俄然轻笑,指尖抚过他袖口的「工」字火漆印,「当年在豹房,你把「铳门」叫成「火门」,我笑你是「火门」天子,你追着我跑了三圈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