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心魔(二十七)[第1页/共2页]
婉儿无端地生出些惭愧,低了头,轻声道:“是。”内心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每一句话说出来,都只会引出更多的质疑,不管如何辩白,她都的的确确是在为那小我,阿谁篡夺了李氏正统江山、迫死婉儿父祖的人经心极力,无分日夜。奇特的是,再想起祖、父之死的时候,她已不再如畴前那般忿忿不平――倒不是说婉儿对此事不再怜惜,祖父的冤死始终是她心上的一道伤痕,与臂上印记一样,令她毕生不能放心,可对“她”的恨意却远不及畴前那般狠恶了,特别是在迩来、见地了朝中两派相争的局面以后。
婉儿将头垂得更低:“只聚了两次,说要起个号,还未想好。不过公主说要常为宴聚,约为友朋,互帮合作,还半打趣地说…如果她过身了,托我为她撰写碑文。”
婉儿略觉不安,轻唤一声“阿娘”,又被母亲挥手止住:“我不怪你奉养她,此事非你之过,你也不必忙着辩白――你已到了这个年事,是非对错,心中自有分寸。”
母亲闭上眼,很久方道:“我平生命苦,虽出身郑氏,却受你祖父和父亲的拖累,没官为婢,轻易度日,于今已稀有十载,好不轻易有了些安生的日子,不想因你之故,再受缠累。你一贯孝敬,想必亦不忍令我因你之故,不得善终罢?”
作者有话要说: 婉儿:妈妈说,色令智昏。
婉儿晓得她是用心听任局面至此的。周王旦年事已长, 她不得不让他出阁、婚娶,而数年冤狱停歇, 诸亲李氏的大臣缓过了气,在朝中的权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反观诸武, 武承嗣修书修得不功不过,武懿宗被剥夺兵权,武攸暨不堪任事, 武延基等几个年青后辈才入军学便被逐退…她倒是有招贤任才的雅量,可这雅量是建立在她本身的安稳之上的,这二者只能取一时,雅量便可在瞬息之间消逝不见,从始至终,她所最看重的,毕竟是她本身。
母亲收回目光,坐在椅中,淡淡道:“你现下但是紧急人物,内廷外朝,不成稍缺,我怎敢随便派人滋扰你?反正我这老妇竟日无事,饭后漫步,过来看看你罢。”
婉儿不知本身该欢畅还是哀痛。说她不看重本身罢,明显已做了那样的姿势,却又出尔反尔、眷恋流连,言语去处,亦垂垂地和顺起来,不再似畴前那般居高临下,说她看重本身罢……婉儿想起徐长生之流在背后的群情,便忍不住扯扯嘴角,收回一阵苦笑,笑意未褪,便闻声母亲的声音悠婉转起:“在笑甚么?”
婉儿不自发地想着这个词,这个由长乐公主随口创出、厥后便被“她”几次念过的词。这个词之上,并无是非对错,统统的统统,不过是利与害:国与国之间的短长,派系与派系之间的短长,大臣与大臣之间的短长,另有嫡亲之间的短长。
婉儿抿了抿嘴:“儿晓得。”
婉儿不安闲地偏了偏脸:“公主乃是天潢贵胄,福缘深厚,自有天佑的长命百岁,如何轮获得儿为她写碑文?倒是儿…托她替儿立碑篆刻,略述上官氏之荣辱,以及儿之平生――也算是对大父和阿耶…有个交代。崔尚宫…亦半开打趣地托公主□□身后之事…”宫中之人哪怕互有龃龉,提及家后之事,却都各自悯然,连婉儿提起来,也觉有些沉重,特别母亲年龄已高,这些事上更有些忌讳,便开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