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腹心[第2页/共3页]
傍晚时我同母亲说的那些沮丧话,一半是为了负气,一半却也确切是心有所感,这么想来,婉儿还比我要不幸很多了。起码我另有锦衣玉食,和公主的身份,而她倒是的的确确一无统统。才调天赋在繁华的人身上或许是功德,在困顿如她,却不过更凸显其悲惨境遇罢了。
母亲笑了一下,扬声道:“婉儿,你解释给兕子听。”
我被这题目折磨得发疯,立即趿着鞋起家去寻母亲。
婉儿唬得脸都白了,赶紧叩首道:“妾以罪臣以后,寒微之躯,得奉养天后之陛下,已是几世修来的洪福,不敢再当天后谬奖。”
读完母亲问我:“看得懂么?”我心内倒是有些眉目,因想起母亲前些时候说韦欢的话,倒不好太要强,便点头道:“不懂。”
我听她语气,还觉得是甚么时论之类的浅显书籍,漫不经心肠伸手一翻,发明书名叫做《韩子》,看得出这书常得人翻阅,册页已经旧了,翻开一看,很多处统统指甲的划痕,但是虽是被人看了这么多遍,上面却一个注释或者讲明都没有写,连用笔圈过的处所都没有,看得出来,看书的人很不肯意在这书上留下本身的心得。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便是后代称为《韩非子》的书,晓得那位韩非是先秦时与孔孟齐名的人物,不觉寂然起敬,跪直身子,两手将书递给母亲,道:“阿娘既说了,我明日就叫人拿一本来看。”
母亲笑了下,将手从她肩上收回,牵着我向帐幔以内的床榻踱去。
婉儿的身子重又颤抖起来,哑着嗓子道:“是。”
婉儿的颤抖停歇了些,头却更低了,她答复得甚简朴,仿佛多说一个字于她都是痛苦普通:“不是。”
婉儿被母亲点了名,从内里出去,先向母亲和我各行一礼,母亲指着我笑道:“我叫你教她,她便算是你的门生,你今后不必向她施礼了。”
母亲招招手,我忙起家畴昔,母亲一手点在婉儿的肩上,压得婉儿将头深深地低下去,一动也不敢动,一手牵着我,慢慢道:“韩非毕竟是偏僻孤乖之人,所论老是流于术法,比方他这挟智之道,用之于佞幸尚可,倘若用于清流高品之人,恐怕倒伤了良臣之心,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婉儿,你说是不是?”
婉儿俯身道:“公主读书,自有徒弟,妾不过备公主闲时咨议,不敢与魏相公、许相公比肩。”
我抿了抿嘴,用心如幼儿般一扭一扭地膝行爬至母亲跟前,盘腿在她身边坐好,扯着母亲的裙摆道:“阿娘若要责备上官秀士,可否让兕子避开?阿娘才说她是我的教员,在门生面前骂教员不好。”
母亲怔了怔,旋即笑起来,她也如我普通盘腿坐好,下巴一扬,对婉儿道:“罢了,本是叫你出去解释章句的,你说完了,就出去罢。”
几步以后,母亲缓缓站住,回身道:“我已命明日在武德殿设席,替代王延请僚属,你叮咛宫中一声,不要叫他们在宫中乱走,叫代王不要喝多了,以免酒后做出甚么失礼之事。”
母亲见她答得勉强,笑了下,摸着我的头不说话。婉儿的身子动了动,似是平埋头神普通,低声道:“陛下圣明烛照,必可广纳贤才,勠力同心,兴清平之世,创万年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