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来的舍人】[第3页/共5页]
能送来御前的人,各部都是查了一遍又一遍,故齐昱也懒得再体贴他来自何方,是哪一年的进士,点了点头,董谦便自发退下了。
周太师着一袭紫袍绿绶,抱着板笏。他已年过六旬,鬓眉斑白,乃是先皇定下的顾命大臣之一,诸官本希冀他能安慰一番,哪知周太师倒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身后跟着的人已跪下了,此时伏身道:“微臣内史府温彦之,拜见皇上。”
一百三十八道刀光齐齐落下,划破寒冬凛冽的北风,晃得人面前一花。
坐定以后,他细心数起了盘里有多少颗碎金子。
淮南果然决堤发大水了。
瞧这任务推得,多洁净。齐昱挑起眉头,目光向他中间移了一格:“唐太保,现在有何应对之法?”
齐昱道:“赏。”
齐昱不由有些好笑,这就记上了。
齐昱翻开一看,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人说工部养赃官么,这秦文树也是胆量大,不但贪了朝廷治水的几十万两银钱,还将兵防图纸卖给藩人……”
老舍人左堂贤是先皇留下的,早已晓得圣心。想必先皇也有公开里发发牢骚、骂骂大臣的时候,此时常常不消他说,左舍人便会悄悄收起笔来,不做统录,待他说完,得解胸中一口闷气。
齐昱尚来不及翻开第一本奏折,内里竟又报上一道火漆的文书。
齐昱闻声回过神,只见那温舍人正站在堂下,固执笔缓慢地记录着甚么。笔是内史府人手一支的软碳,比起羊毫来更便利站立时抱笺手书,齐昱不是没见过。可唯有此人执笔还包了个木鞘,恐怕把手指弄脏。
……
张尚书伸着脖子道:“回禀皇上,建元故道已堙塞了二十余年,臣觉得,此道难以规复,倘若强行规复故道,淮南北流宣泄不及,更会决口!”
周福妥当地应了。
“……做天子最难之处,便是行至每处必有人跟从。如果朝臣,不想见尚可不见,可朝起暮归总要见到的人,便是统录天子起居的史官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记实在案,一人之事,乃天下千万人之事。”
温彦之接了周福赏的一盘子碎金子,只觉沉甸甸。
先皇之弟靖王深为哀恸,急火攻心,亦跟随皇兄而去。新帝感念其忠义之情,着其子齐宣秉承父爵,增其封地千亩,食邑万人。
张尚书只觉背脊一凉,内心已打了徐佑十八个脑袋瓜:傻小子哟,皇上是问你有没有其他定见!
都城的七月,炽烈难当,目睹着挨过了三伏天,终究盼得天降暴雨。
温彦之仍旧木木地跪在堂下。
他十六岁起呆在关西军中,长在行伍之间,是简朴惯了的,夙来也不喜在大殿上熏花笼,顶多散些草木气味,这是身边内侍、宫女大家都晓得的事情。
活久了真是甚么都能见到。
温彦之端端方正地又跪下,板正地说道:“回禀皇上,此乃内史府纸笺的香气,并非微臣身上的。”
人群连连后退了几步,恐怕脏了本身的脚。
口气非常驯良,仿若一点点肝火都没有,可此中的冰冷,却叫人闻之砭骨。
齐昱恍然,目光落到温彦之身上,笑:“谁的主张?”
堂中只留下个温彦之,齐昱瞧着,竟不由得想起了先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