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李国舅弄玄扮妖道 孙督造报忧启衅端[第2页/共9页]
“老公公莫说见外话,钱本是身外之物。”
“传闻是波斯国那边过来的,但究竟是不是波斯国产的,小可一时也考据不出。”
来人一进门,就提了提直裰的下摆,在冯保面前谨慎翼翼地跪下纳拜,振声唱喏:“小可郝一标,叩见冯老公公。”
宾主坐定,小道人出去重沏了滚茶。冯保小呷一口,瞅着一身光鲜的郝一标,问道:
“有。”
“甚么费事?”
“好,”郝一标说着已是离座,用手抚了抚腰间闲逛的那只翡翠麒麟,大献殷勤说道,“我来时见着了那些古玩摊儿,也摆了些夏彝商鼎,唐宋名流书画,只不知是真是假,冯公公是大里手,您去鉴定鉴定,如果真的碰上几件,您都拿上,不拘代价小可一对付账。”
“郝员外又跟咱玩猫腻,直说了吧,是不是又从海上弄了些宝贝来?”
“国舅爷,这是为啥?”
说话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是闪身进门,站在冯保跟前,舞动着那根“替天行道”的幡竿。冯保正想发作,一眼瞥见此人的音容笑容非常熟谙,只是一时仓促记不清是谁,便猜疑问道:
“冯公公,您老只要发个话,天上星星都摘得下来,那里还在乎几条贡船。”
冯保不想闲扯是非,抬了抬眼皮,勉强笑道:“国舅爷也不消说气话,待瞅着机遇,老夫再向太后请旨。”说着就有送客的意义。
“没请太医看看?”
他前脚刚出门,徐爵后脚就领了一小我出去。只见此人穿了一件墨色西洋布的丝绵直裰,绗边用的是鹅子黄的蟒绒,罩在直裰外头的裘袄是用荔枝红的云缎面料制成,头上戴了一顶用牦牛尾毛织成的高檐桶子珍珠冠,脚上穿了一双墨绒布袜儿,踩着双千层底的姑苏官样布鞋,系在腰间的带子也是用加厚的墨色西洋布制成,高低滚了两道精密的荔枝红彩边,带头绦子上的吊坠儿是一只板栗大小的翡翠麒麟,这身华贵脱俗的打扮,立即引发了冯保的重视。
“咱?”冯保不由一怔,他听出李高话中有话,便警悟问道,“武清伯究竟犯的啥病?”
孙隆喘气不决,哭丧着脸答道:“启禀老公公,主子碰到了一点儿费事。”
三人这么说着,已是跨步出门。正要唤闻天鹤道长告别,却俄然瞥见一小我跑进云集园。只见此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穿戴一袭小蟒朝天的玄色内五品补服,外套一件灰鼠皮的背甲,身材微胖疏眉淡目,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之气。冯保定睛一看,不免惊道:
“郝员外,你这身直裰,是用何布料做成的?”
冯保一双眯眯眼俄然睁大了,怔怔地望着孙隆。
说话间孙隆已气喘吁吁跑到冯保跟前,双腿一跪,禀道:“主子孙隆,叩见老公公。”
却说杭州、姑苏、松江三个织造局虽属内廷统领,但职责各有分歧。杭州织造局主如果为皇上制造“龙衣”。皇上平居的缥裳,大朝时的章服,祭奠时的冠冕等等,每年都得添置。“龙衣”造价高贵,仅一套章服,就得花一万多两银子。此次孙隆履任,按冯保的授意,呈上一份制造清单,各色质地的章服就有二十多套,加上其他各项,统共要破钞八十万两银子之巨。小皇上也不穷究,还是颁旨允行。向来端方,三个内廷织造局用银,一半由皇室付出,另一半由工部拨给。是以每年织造局用银打算,须得内廷织造局会同工部筹议安妥后才报呈皇上。此次孙隆先请得圣意,再知会工部,这类做法已引发工部极度不满。加上所请用银高得离谱,比之隆庆天子时每年的四十万两银子,高出一半还多,是以工部拒不移文。织造局虽是钦差,但处所州府于此项共同,只认工部移文。孙隆自恃圣旨在握,满觉得工部移文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昨日进了工部衙门,却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