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给事中密访杀降事 大宅揆情动老天官[第6页/共7页]
听完这段故事,王国光这才感到题目严峻,便担忧地问:“光懋的本子,是否已递给圣上?”
“用何心计?”张居正一愣。
“这个咱不否定,”王国光终究想起来咕噜了一口老陈醋,抹了抹嘴言道,“但咱以为,高拱在此事上用了心计。”
“高拱的思疑不无事理,但终无实据。”
“甚么事?”王国光警悟地问。
“胡涂胡涂,这叫当局者迷,”王国光长叹一声,干脆捅穿了说,“叔大,想你上任之初,接下一个百孔千疮的烂摊子,再加上满朝都是高拱的翅膀,你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人出来掣肘。从胡椒苏木折俸到京察,到厥后的驿递鼎新籽粒田征税等等,统统这些行动,固然主张是你拿的,但将它们付诸实施的是谁呢?不都是在辽东大捷中得了一点儿好处的这些官员吗?”
“甚么服从?”
王国光顿觉心口堵得慌,他也忘了喝醋,强咽一口唾沫,问道:“叔大,你的意义是要将辽东大捷重新作出结论?”
第二件大事是高拱的归天。自那次张居正回籍葬父路过新郑县特地到高家庄拜访以后,高拱的身材就敏捷垮了下来。张居正走后不过半个月,高拱就卧床不起。固然处所官员在张居正的嘱托下为高拱请了高超郎中经心救治,终因风烛残年郁火攻心,致负气血两虚而病入膏肓,最后药石不进,喝一口水都吐了出来。六月尾,这位倔强的褫职宰辅,终究带着无尽的气愤与悲伤放手尘寰,永久地闭上了那一双不肯认输的眼睛。六天后,张居正获得了凶信,不由潸然泪下。他想起高拱临分离时的嘱托,便当即入宫觐见皇上,但愿皇上看在高拱是隆庆天子藩邸旧臣的面上,能够给他规复活前职位并赐谥号。万历皇上还记得六年前高拱说出的“十岁的孩子如何能当天子”这句话,他是一个记仇的人,他对高拱的气愤并没有因时候的推移而灭亡。现在高拱死了,他仍然回绝宽宥这位老臣。固然在张居正的一再哀告下他做了让步,却也只肯赐与半葬的优恤,至于规复职位并赐谥号,则果断不允。所谓半葬,便是由朝廷承担一半的丧葬用度。一个有功于社稷虔诚于皇室的柄国大臣,身后如此苦楚,张居正心下恻然。在那一顷刻间,他的脑筋里闪现出“君王寡恩”这个词儿。但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毕竟是他呕心沥血调教出来的,他不肯意把本身的“门生”想得太坏。
“汝观,你也学着喝茶了?”
“人间的鬼太多,钟馗受此萧瑟,也是理属当然。”张居正一番感慨,又语重心长地讲下去,“汝观兄,现在你我两人,一为宅揆,一为冢宰,按常理已是天下文官之首。身居要位,尤当谨慎。天底下有多少官员,有多少百姓,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如果我们又做师公又做鬼,碰到这类天大的丑闻,想的不是去揭穿,去改正,而是千方百计讳饰起来,岂不出错到跟严嵩一模一样?你莫非包管没丰年青官吏像你我当年一样,也跑去钟馗庙长歌当哭,骂我们昏庸无道,采取卑鄙伎俩,盗取朝廷的禄秩?”
“实据已经有了。”
“这就是我决计揭穿辽东大捷一事本相的启事。”张居正到此时才亮出底牌。
“你与高拱同事多年,他太体味你了。他晓得你要廓清政治整饬吏治。你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碰到有悖于朝廷的事,你必然会清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