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李太后怒颜询政务 司礼监倾轧起风云[第3页/共7页]
“大伴行事倒是极有分寸,朕也晓得咎取一时,怨接千载的短长。”朱翊钧明是嘉奖暗是嘲弄,“昨日,张四维给朕写了一个密帖,专道你的不是,咱一看怪诞不经,顺手就撕了。”
“这里没你的事儿,出去吧。”
“你有何事?”
“你快去内药房,取一小瓶胎衣粉来。”
“晓得,仰仗长城抵当外族入侵,拱卫京师。”
听冯保这么一说,李太后蓦地记起打噎是儿子小时候常犯的弊端,只要一吃惊吓,就一抽一抽地打嗝,半日都不得停止。厥后,还是冯保寻了个偏方,说是用猫儿产崽留下的胎衣,晒得收水后再用瓦片烤干研成粉末,一打噎就用它兑蜂蜜泡水喝,百治百灵。朱翊钧长大后,再没犯过这弊端,没想到现在一急又回到儿时。李太后活力归活力,此时又从速起家,帮儿子悄悄地捶着后背。这当儿周佑已是如飞跑来,等待在门口的冯保赶紧接过胎衣粉亲身冲泡调温给朱翊钧服下。一半是药效一半是心机感化,不一会儿,朱翊钧就止住了打噎。李太后这才长叹一口气,又坐回到绣榻上。
“既没有勘察,就仓促将王国光削职,这恰好应了那句话,被告一状,被告该死。”
“兵科给事中顾允的建议。他说将官久任,倒霉朝廷节制。儿感觉有事理,就准了他。”
“老奴奉侍皇上这么多年,还能不晓得皇上的习性?”冯保说着又补了一句,“看着皇上吃得好睡得香,老奴内心头舒坦。”
“都是你调教的?”
李太后本有睡午觉的风俗,正说要走,但冯保点明显天是重阳节,她就不美意义分开,便道:
“另有,”李太后接着说,“司礼监秉笔寺人张鲸,咱看这小我心术不正,比当年勾引你的孙海、客用还要坏,你顿时把这小我逐出大内。”
“被谁操纵了?”还是李太后问话。
“好呀,”李太后“挖”了儿子一眼,一边朝西暖阁走去,一边说道,“娘现在是一个闲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等着你请我看看景儿,唠唠嗑子。”
“钧儿,冯公公是你的大伴,这份豪情不是普通人能够代替的。也唯有他忠心耿耿,敢批你的‘龙鳞’。他说你对张四维偏听偏信,咱看你那模样,倒是不平气。”
“张四维家的祖坟,能够被人挖过,不然,他不会无中生有写揭帖给皇上。但是,若把这罪名安在冯公公身上,则未免张冠李戴。”
“主子晓得了,这就去复命。”
“张先存亡了,冯公公还在呀!”
“他说的甚么?”李太后问。
受此一顿抢白,朱翊钧干笑着不再辩白。见母子二人扯起野棉花来,冯保内心急得像猫子抓。他号令小火者把食桌抬出去,趁着朱翊钧剔牙李太后拭脸的空儿,咳嗽一声引题儿说道:
“没有。”
“他说,大伴派人到山西蒲州他的故乡,鬼鬼祟祟要挖他的祖坟。”
李太后被噎了一下,心想和儿子议论家常嬉笑无碍,如何一言政事就不顺气儿。本说讲了这句话就走,这时却窜改主张又坐下来,不轻不重回了儿子一句:
朱翊钧以“情”动听的一席话,一下子牵起了李太后对旧事的回想:自棉衣事件后,她的父亲武清伯一家,仿佛短了水的秧苗,整日价蔫耷耷的,终没个茁壮的时候。这两年,李伟年纪大了,犯了胸口痛的病,很少来宫中走动,李太后偶尔相见,看着老父亲木讷拘束的模样,内心头便很过意不去,总想着欠了父亲的一份情,却又不晓得欠的甚么。现在听儿子如许一说,她才豁但是悟。儿子惦记取外公家的遭受,这一点令她打动。但她凭直觉又感到儿子将戚继光调离蓟镇并非美满是为了替武清伯出气。从他的眼神里便能够看出他仿佛埋没了甚么。退一万步讲,儿子即便是至心要替外公打抱不平,也是可想而不成做的事。因为在棉衣事件上,武清伯毕竟有贪墨之嫌。当时如此措置,的确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感化,有效地遏止了宦海上愈演愈烈的贪墨之风。倘若现在予以改正,必将会引发朝野非议,天下人就会抚心一问:如何张居正一死,他一手调教的贤明之主就俄然间变成了昏君?李太后左思右想,感觉儿子出此下策,必定是被人灌了迷魂汤。她脑海中顿时浮起了张四维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因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