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说白猿故人悲失路 论大捷野老析疑云[第3页/共6页]

“白猿，那只白猿……”高福欲言又止。

“白猿在老爷用午膳时，自个儿踱到那边花墙下晒太阳，打眯盹。不知何故，那堵花墙俄然塌了一截，一下子把白猿压在里头了。几个仆人从速上前施救，待扒开烂砖头，白猿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话是不吉利，但不得不说。”高拱又固执起来，瞪着张居正说道，“叔大，当今小皇上，另有李太后，他们母子二人对你的信赖也是前朝所罕见。你若肯下决计帮手，也许异日老夫长眠地下，心有所安。”

“冈峦起伏，沃野千顷，无形有势，当然好啊！”

“谁？”

“你迷惑甚么？”

“你是说这里头有诈？”

“喏，村口站着的那位白叟就是。”高福回回身朝村口指了指，说，“老爷腿脚不便利，走不动，只能在村口驱逐张大人。”

“元辅，你这话见外了。为你规复名誉，是不谷分内之事，何谈是为你帮手。”

“咱说的不是盘点，是查抄！”

“高大人再要发甚么知名火，就发给这个老猴儿听，也许它能给你安抚。”

高拱也用他略微沙哑的嗓音锐声喊道。两人都向前快跑几步，高拱步子有些趔趄，才跑出两步就差点跌倒，张居正紧赶一步把他扶住。

“叔大，你不要再叫我元辅了，本日朝廷的元辅，是你不是我。”

高拱揭人伤疤还像当年一样无情，张居正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此时不便发作，只得对付笑道：

“皇上恩旨，准不谷进上柱国勋衔，荫一子。不谷再三恳辞，皇上终究同意。”

高拱所住的高家庄，距县城不过二十来里地，轿夫脚快，不到两个时候就到了。中州麦野一马平地，偏这百十户人家的高家庄四周有一些小丘陵。离庄子约莫另有半里地风景，张居正叮咛停轿，这剩下的一段路，他想走出来。刚走不几步，便见一小我飞奔似的跑来。他从速愣住脚步，打量此人是谁。

两人相见时的真情透露，统统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高拱属于耕读世家，是本地的望族。他家固然住在乡间，但一进五重的青砖瓦房，在庄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张居正跟着高拱走进这座老宅子的大门，刚绕过照壁，忽见院子右角荼蘼花架下，跑出来一只通体乌黑的老猿。它一下子扑到张居正跟前，龇牙咧嘴，仿佛对新到的客人不欢迎。

高拱蹲下来，一边抚摩着白猿，一边锐声问道。一应仆人见仆人发怒，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只要高福凑拢来，硬着头皮答复：

“传闻本年春节期间，在辽东团山堡，张学颜与李成梁将来犯的鞑靼虏匪斩杀了八百多人？”

“叔大，你不消劝老夫，”高拱卤莽地打断张居正的话头，言道，“咱清楚本身将不久于人间。活了将近七十年，咱不得不认命，繁华祸福皆由天定，人生太无常了！今有两事相托，不知叔大兄肯不肯援之以手。”

“元辅！”

“白猿如何了？”

“叔大，你也曾在隆庆年间主管过兵部，你可曾传闻过鞑靼在数九寒天时骚扰边疆？”

高拱扭头看了看，院子东边的花墙公然垮了一段，再转头看看地上的白猿，已是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高拱愣怔了好一会儿，俄然一挺身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白猿的尸身，用那种大限临头的口气对站在身边的张居正说：